大牯牛一阵轻松,扭头朝自己的主人“哞”了一声,乖乖的配合,一牛一人一前一后朝田埂上走去。
左亮呆呆的站在那里,一下子傻了眼。田埂上众村民也都傻了眼,怔怔的瞧着左光,心里没来由的却生出了两许敬畏。
左光家如今虽然过上了好日子,但在外人看来,那是他运气好,有一个会治病的女儿,众人自然会对他包括他们家的人都客气些;再有就是杭东南和周家的帮衬。那城里的贵人听说就是杭东南搭钱、周经认识的,如今那什么作坊也是以周家为主,只不过周家看在杭东南的份上情愿照顾他们家,让春霞姐妹和他过去帮忙而已。
对于左光本人,在众人的印象中,仍旧是那个老实巴交、唯唯诺诺,话也不敢大声说的男人,谁也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
但是此刻众人才知晓,他其实,也是个有脾气的……
左光赶着牛渐行渐远,已经快走出了这片田地,左亮这才如梦如醒回过神来。他一抬头,看见正欲散去的众人投过来的鄙视嘲讽的目光,恼羞顿时变成怒:被一个从小到大是个孬种处处不如自己、从小到大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反抗半个字的窝囊男人当众下脸子,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给我站住!左光,你给我站住!”左亮只觉一股气血朝脑门上涌去,冲得他双目通红,面目狰狞,不顾踩在又是水又是泥的田中,跌跌撞撞的朝左光的方向飞奔赶去。
“哎呀,只怕要糟!”
“不会打起来吧?”
“走走,快跟去看看!”
正欲散去的村民们纷纷议论着,连忙又跟了过去,在左亮追上去拦住左光的空地上围成一圈。
这个时候,恰好彩霞和春霞赶到了近处。
“我说,这田我还没犁好呢,你就把牛牵走你什么意思?”左亮理直气壮质问。
左光的目光从大牯牛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上收回,再看一眼被拉扯得磨损脱皮渗血的鼻孔,冷冷道:“我不借给你了。”
“哈哈!”左亮仰天干笑,蛮横道:“你说不借就不借?说好的事情半中间变卦,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个男人吗?窝囊废!”
左光定定的盯着他,说道:“我是窝囊废,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畜生!我好心好意借牛给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左光一指大牯牛身上渗血翻皮的道道伤痕,冷声道:“我家的牛,不是给你糟蹋虐待的!”
“左光你个混蛋!你敢骂我!”左亮脑门一阵冲血冲得他头脑眩晕眼前一阵发黑,跳起来就朝左光扑打过去。
他居然敢骂他!他竟然敢骂他!骂他心狠手辣,骂他畜生!
反了!简直反了!
没有言语能形容左亮此刻心中的震撼和愤怒,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扑上去打左光,狠狠地打他,看他还敢不敢骂自己。
“哎呀,有话好说嘛!”
“就是,动口不动手,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嘛!”
众村民一来看不惯左亮那种无赖行径;二来小霞给人看病也从来不收一个钱反而连药材都送上家里,众人记这个人情;三来左光人好,众人还指望着能便宜点从他家租牛呢!看见左亮这么张牙舞爪的冲上去,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早就七手八脚的将他拉扯住了,七嘴八舌的劝着。
左亮见众人虽摆出一副两不相帮、和稀泥的架势,但明显是偏帮左光的。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没办法挣脱众人的禁锢,看到左光仿佛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左亮更气的七窍生烟。
“好,好你个左光!你现在长本事了,伙同外人欺负我是不是!你说我虐待你的牛,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你们谁看见了,啊?你们站出来说话,站出来说呀!我倒要看看,哪个龟孙子这么不要脸上赶着巴结!”左亮用力甩来众人,恶狠狠喝道。
众村民面面相觑,心中暗暗鄙夷唾弃。心道这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了,居然睁着眼说瞎话!
可是,他虽无赖,虽睁着眼说瞎话,众人还真没有谁敢当面站出来指证他。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撕破了脸皮,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见没有?”左亮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遍,向左光冷笑道:“没有人指证我,他们都是在附近田地干活的,如果我做了什么,他们能看不见?我说左大哥,牛是你家的,你不情愿借给我你直说好了,何必跟我来这一套!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话我都替你脸红,不过你向来是个窝囊废,这也没什么!可你冤枉我算什么意思?你说,你倒是说啊!”
“你!我真是白瞎了眼了!一片好心给人当成驴肝肺!”左光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左亮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指着他颤声道:“那你告诉我,我家牛身上的伤痕都哪儿来的?”
左亮见自己几句话就将他杀得无法招架心中洋洋得意,哼了一声道:“好笑了!你家的牛怎么受的伤你来问我?肯定是昨天前天你自己弄的!对,就是这样!你想冤枉我,没门!快点道歉,再把牛借给我,这事儿就算完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胡说,我自家的牛我怎么下得去手?随你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再借给你!以后你都别想!”左光虽不会拌嘴吵架,也抵不住左亮的神逻辑,但他认定的事情,又岂会轻易改变?
左亮见这样了他居然都还没屈服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