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酷热又毒辣。
斜刺的光线直接从斜对面射进人们的眼睛里,刺得兵士们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几乎是半眯成一条缝。
一层层的汗水从人皮下透过毛孔渗出来,在厚重的铠甲下闷着捂着,湿了里衣,湿了裤子,粘粘腻腻。大豆的汗珠从头盔里冒出来,然后流过额头,流进了眼睛和嘴巴里,咸咸的,辣辣的。
虽然是又热又咸又辣,然而没有人敢动一丝分毫,更不敢抬手擦上眼睛,辣也得受着。
全军后退半公里,直视着前面已有不少的蜀吴兵丧命,不禁后怕。要是再退得晚点,他们可能也死了。
那些死者中,有的是被箭支射死的,有的被火烧死,横七竖八的尸体少说也有四五百具,死状各异。
权懿和啟麟正在查看着着火的箭支和尸体,片刻后啟麟眉头皱起,看向一旁的权懿,各自心中都有了答案。
啟囸捂着嘴巴鼻子凑近了些,却也还是和尸体有着四五步的距离,问道:“这什么妖术?”
啟麟回答道:“并非妖术,是白磷。”
“白磷?”
“白磷很容易燃烧,只要放在阳光下晒一会就能自燃。”
权懿走过来,补充道:“而且箭支击打到盾牌,摩擦的过程中温度会升高,燃烧得也更块。”
啟囸听完了他们的解释,不禁臭骂起来。“这帮齐军,都准备要死了还负隅顽抗什么?乖乖放我们过去,我们兴许还能饶了他们一命。”
权懿无语地摇头。谁家的将士,会允许敌人侵占自己的家园啊!哪怕明知道反抗了会输,也一定会反抗到底。换做是他,他也会一样。
然而齐军的意志力,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坚强。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已经经历了三战,二十几万军队最多也就只剩下十万。然而直到现在,他们还能有着这么强的战斗力,不得不让人佩服。
连城这个新帝,还是有点能耐的。
正因为适才一战,蜀吴两军在齐军手上吃了大亏,所以权懿和啟麟不得不亲自出马,领军作战。同时的齐军也定是到了极限,这一车轮战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啟麟不想跟自己的这位太子大哥说话,转身走向一边。
啟囸不甘地跟过去,“那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继续前行。”啟麟沉声道。
啟囸瞠目,“怎么前行,不怕被烧死啊!不是说那个白磷遇热才燃烧的吗?要是晚上没了太阳,它不就烧不了了,还是晚上再夜袭吧!”
“那样会浪费时间。”啟麟道,“浪费了时间就会给齐军喘息的空间。战场上瞬息之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焉知在我们等待晚上的这一段时间,齐军会不会找到办法对付我们,或者能找来援军?”
“切。”啟囸嘲讽,“你可真是瞎操心。连城要是有援军,还能让我们打到他屁股这来吗?”
啟麟真是不想跟这个自负的大哥说话,干脆闭上嘴巴。
权懿见他们两兄弟气氛不是太好,于是解释道:“蜀太子,作战讲究一鼓作气。若是遇到一点阻碍就掉头回去,会衰弱士兵们的士气的。”
兵书啟囸也不是没读过,权懿这么一说,他倒也觉得有理。
然而这道理需要一个别国的将军来跟他说,且这个将军身份还不如自己,又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就像在官僚体系中,一个七品官教一个一品大员大道理一样,那这一品的官员他心里能好受吗?
他瞥了权懿一眼,高昂下巴道:“本宫虽没上过战场,但不代表是傻子,轮得到你来跟本宫指教吗?”
权懿也不恼他的不识好人心,笑笑而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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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待太阳西路时,候在原地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蜀吴两军再次挺近顶楼关。
烧红的晚霞照应了半边天,将整个大地包括山川、草木、河流、泥土和人等等照成了一片橘红色,像秋天熟透的橘子,又像铺满地的枫叶,瑰丽极了。
似乎是鸟儿也感受到了此地凝重僵持的气氛,于是也不敢飞往高空回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类一箭贯穿。
天虽还没黑,但顶楼山已经燃起了篝火,橙亮的篝火与橘红的晚霞相互衬映,远远看去就像一副泼了橘红颜色的画,连绵不绝,壮丽无比。
“真是座美丽的山啊!”权懿面对着顶楼山的方向,叹声道。
“可不是嘛!”啟麟站在他身侧附和,“整个天下,怕是再找不出比这更美的山了。”
当年他曾发过誓,一定要光明正大地走进这座山,如今终是要实现了。
对了,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场,那便是姜离王君悦。这个几次三番从他手掌心逃脱了的人,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等他姜离也成了蜀国的属地,他又会做何感想呢?
“出发吧!”他道。
权懿嗯了声,右手抬起往前一指,大声喝道:“出发。”
十五万蜀吴军在将领的一声令下,齐刷刷整齐地前进。骑兵,步兵,弓弩,投石机,战车,一应作战工具,跟随着大军前进。
和刚才一样,只要他们一进入到齐军的射程范围,就会被乱箭射杀。
然而这一次,蜀吴军的盾牌上已经湿了水,就算是被抹了白磷的箭支击打上,也不会着火。且此时已是傍晚,没了高阳,箭支更不容易点燃。
然而齐军也不是傻,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于是抹了白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