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将手中信笺递给主子,道:“王爷,三七镇消息。”
君悦掀开被子,边坐到床沿上边道:“掌灯。”
香雪应下,忙将殿内所有的灯都点了起来。
君悦快速地捻开手中的一小撮纸条,放在灯下快速地看了一遍,而后脸色瞬间煞白,手无力地垂下。
霓裳看了流星一眼,却见对方脸色跟主子差不多,猜到那纸笺上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经主子同意,便弯腰拿起来一看,脸色也同样的退了血色。
“顶楼关......”
纸笺上只寥寥几个字:齐军已退至顶楼关,蜀吴三军会合,不日强攻。
三军会合,定是蜀吴的主力,以及蜀吴各留在东西两境的军队。这么说,东西两境已经保不住了。
顶楼关,是齐国的最后一道防线。而面对蜀吴三军会合,近七十万大军,就算顶楼山再易守,只怕也守不住。
“去备马。”君悦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要去恒阳。”
流星和霓裳两人一怔,异口同声道:“少主不可。”
君悦站起身来,深邃的黑眸中异常坚定,冷声道:“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我是在下命令。”
恒阳,她非去不可。
就算当初告诉自己不要插手这场战事,可是当结局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做不到远远观火。
她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五年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呆在恒阳。她在那里结识了朋友,遇到了爱人。她一半的生命和记忆都留在了那里,她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本就站在脚踏上,又站直了身体,整个人比前面的两人高出一些。她冷的一喝,气势霸露,威严得让人无法直视。
“少主。”流星低头劝道,“如今三国战火胶着,您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还可能有性命之忧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君悦低吼道,“我现在只想去恒阳。你们要不跟我去就留在这里,但不能阻拦我。”
流星张了张嘴巴,正想说什么的,却见对面的霓裳对他微微摇头。
霓裳转身向主子,垂首道:“既然少主执意前往,那容我们回去安排一下,少主也有事需要交代。半个时辰后,属下在宫门等候。”
君悦微微颔首,“去吧!”
流星和霓裳只好退出内殿,到门口时,流星不解问道:“你为何要答应少主前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形,战场岂是儿戏。”
霓裳边往前走,边无奈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跟着少主,她的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她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拦。咱们现在不答应她,没准她就自己偷偷跑了,那更危险。”
流星也无奈地摇头,这主有时候真的很难伺候。
其实她为何而去,他们也明白,无非是舍不下那里的人和感情。而无论是生命或者是感情,这两样东西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刀光剑影暗无天日里的人来说,就像今天吃的饭一样,有没有酒都无所谓。
他们是没有感情的人,生死对于他们来说也麻木了。
内殿里,霓裳和流星走后,香雪也退了出去。偌大明亮的殿中,只剩渺小的一个她,无力地坐在床沿上。
她想起了刚才的噩梦。
噩梦里,连城浑身是血,披头散发,胸口破了个窟窿,喉咙处还汩汩冒着热血,一双眼睛愤恨地怒瞪着她,质问她:“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率姜离兵救援?你为什么要看着我去死?”
而连琋就站在旁边,一身污血泥泞,就像一个蚕食了别人尸体的僵尸一样,没了灵魂,没了干净的桃花琉璃目,只剩一副肮脏空洞的躯壳。
而他们的背后,是几十万的济州百姓,声声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要使计断了啟麟的粮草?如果啟麟有粮草,就不会去抢我们的粮食了,都是你害的。”
嗡嗡嗡,全是质问声,有连城的有百姓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快裂了。
君悦抬手,糊戳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指尖满满都是粘粘腻腻的汗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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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悦正准备连夜赶往恒阳,而恒阳王宫里,连城也彻夜未眠。一身金色的盔甲明亮,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准确的说,整个皇宫的人、整个恒阳的人都未眠,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墨色苍穹,仔细听去仿佛能听到来自顶楼山的厮杀声。
“皇上,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肖璠走进殿内,恭敬道。
连城清冷的双眸一凛,深吸了口气,大掌握住了剑架上的青龙宝剑,而后健步沉稳地走了出去。
刚出殿门,便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齐晴。她一身素装,未戴珠钗,怀里抱着半岁大的孩子。
“你来做什么?”连城走过去,看向她怀里睁着明亮眼睛的孩子。“这么冷的夜,带他回去吧!”
“王爷即将奔赴战场,臣妾自然要来相送。”齐晴微低头看向孩子,对他道,“雪儿乖,跟父皇说再见。”
小孩子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并未开口。一双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头发,无知得可爱。
“罢了。”连城道,“我走了,好好照顾他。”
说完,越过她,往前走去。
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急切的叫声:“皇上。”
连城没有回头,脚步却停了下来。
齐晴转身,没有上前,只是对着丈夫的背影道:“臣妾一定会好好教雪儿,等皇上凯旋回来,臣妾一定能让他叫您一声父皇。”
连城没有回应,继续提步稳健前去。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