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的流言,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热度只增不减。
即便连城拿出了先帝的传位诏书,即便连琋站在庆辉门的宫墙上再三明言自己对皇位并不感兴趣,然而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下,效果甚微。
老百姓倒还好,说了也就说了,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反正他们也不可能造反。
然而军中可就大不一样了。
军人,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他们必须知道他们到底是为谁上的战场,为谁守的江山,为谁丢的性命流的热血。他们必须知道他们所做的是否值得?
于是军心不稳。
七月底齐帝生辰,召各守边将领回京述职。然而有一半以上的将领却推脱边境有异动,故而无法回京为皇帝贺寿。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宋江和陈金烈作为齐国的左右将军,最高将领。虽然人还是在京中,为皇帝庆生,然而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怀疑的。
帝辰过后,连城派永宁王连琋亲赴边关,将违抗圣旨拒绝回京的将领挨个训斥了一遍,且统军之将官职连将sān_jí,以示惩戒。
此事由永宁王亲自执行,可见他对陛下的衷心。于是,那些怀着不臣之心的将领纷纷疑惑,难道说当今登上帝位,真的是问心无愧?
否则永宁王完全可以利用此次流言的机会,将当今赶下台,换成自己坐上去。
可是永宁王没有,他对那个位置完完全全一点兴趣也没有。
奇也怪也,现如今还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
可也真如永宁王所训斥的那般,他们是将士,是上阵杀敌的兵。他们守护的是自己的国,守护的是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他们忠的是齐国,忠的是皇上,忠的是君。
忠是皇上这个称呼,而不是一个人名。
忠君报国,这才是军人的使命。
于是永宁王此行后,军心得以稍稍安抚。
进入八月,东泽大陆各地还好,然而北齐帝都恒阳,却已渐渐的转冷。在玉兰花凋谢之后,人们开始转身烤火。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这天气一样,渐渐的冷淡下来。
临近八月十五,蜀吴两国齐齐厉兵,从东西两面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汹涌而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思源殿中,君悦看着手上的信息,震惊不已。“我不是让你们盯着各国朝堂吗?为什么他们结盟了我都不知道?”
房氐愧疚道:“是属下们疏忽,竟不知道这两国私下里已经暗渡陈仓,暗中调兵。”
“疏忽?”君悦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我竟不知道蜂巢的执行力已经弱到了这个地步,几百万的兵力,就算暗中调配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是你们故意隐瞒不报,还是松懈怠慢?”
房氐慌忙跪下,低着头一语不发。
少主还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自从柳荨的事发生后,少主便告诫过蜂巢各地,要保持警戒,不可松懈。前阵子恒阳出现了流言,少主又让各地留意朝堂、边境、军队三方面的动静。如今,蜀吴两国都已经大军压境,少主才收到消息,跟民间口口相传的消息也快不了多少,能不生气吗?
“告诉毕参和斗虚,他们两个要是没有能力统御手下,就趁早给滚我回来,我另派人过去。”
房氐一惊,这惩处过于重了。
蜂巢,可以说就是他,和在东吴的毕参,在西蜀的斗虚,以及还在南楚的张柳四个建立起来的,乃肱骨顶梁啊!
当年他们四个被先世子派去恒阳保护少主,原本只以为是保护而已,却没想到这主的心这么大,提出了建立蜂巢的构想。
这个构想在当时,听起来是很天真。然而今天,他们真的是建立起来了。
“少主请手下留情。”
房氐求情道:“他们二人都是各国的最高负责人,此时把他们换掉,新人过去必定不能在短时间内熟悉事务。眼下战争一触即发,少不得他们及时将消息传来。况且他们二人的确是有真本事。”
君悦喝声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本事,可我怀疑他们御下的本事。这个家里人多里,就总有滥竽充数的,或者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全部给我揪出来扔出去。”
这算是先放过他二人了。
房氐忙叩头道:“属下替他们二位谢过少主。”
君悦深吸了口气,将喉咙中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她刚才也不过是气话而已,真要把他们换了,她拿谁顶上去?
君悦重新坐了下来,后背靠着圈椅,一边手指放在膝上有规律地敲击着,闭目沉思。
耳听房氐问道:“少主,您说他们二国已经结盟,何以见得?”
君悦冷冷道:“他们同时发兵,明眼不就看出来了。”
“会不会是其中一国想攻打齐国,而另一国也想趁机而入。他们未必会达成同盟。”
“哼,”君悦冷笑,“各国百年来,大小战事不断,谁不想一举拿下其他三国一统天下。可又有哪国真正做到了?
所以,光凭一国之力拿不下一国,他们便只能二国结盟。趁齐国民心不稳、朝堂动荡之际,合力拿下,再行瓜分。”
真相,有时候永远那么丑陋。
君悦睁开眼睛来,黑眸深邃,简单明了道:“第一件事,我要知道是谁代表的这两国去结盟,结盟的时候都有谁在场,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第二,我要知道这两国明里暗里的兵力共计多少,如何分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