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阳光毒辣。御花园里最娇艳的花,也支撑不住地蔫了花瓣,软了腰肢。
然而凉亭之中,倒是清凉得很。不仅有瓦檐遮光,而且一旁还放了冰块,有宫女站在两步之外打扇子。
啟麟和蜀帝面对而坐,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对弈。
十来招之后,黑白旗鼓相当,不见胜负。
“赋闲的日子过得可还好?”蜀帝问道。
啟麟落下黑子,道:“还行。其实不带兵,儿臣倒也宁愿闲着。处理政务儿臣是真不在行,还有点厌烦呢!”
蜀帝瞥了他一眼,自是不信他的话。“处理政务需要的是耐性,你常年行军打仗,性子都变野了,还得好好磨练磨练。”
“一切都听父皇安排。”
“对了,齐国传的那流言,可是听说了?”
啟麟嗯了声,点头道:“听说了,齐国如今内政不稳,连城这个新帝应该也不好过。”
蜀帝落下一白子,看着棋盘山的走势,似是随意地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此时攻打齐国,胜算几何?”
啟麟一怔,万没想到蜀帝有这个心思。他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时,耳听蜀帝已道:“如实说。”
“是。”既如此,啟麟便如实道,“新帝登基不过半年,齐国朝堂人心未稳。如今又出了这样的流言,说连城并非真命天子,民心浮动,军心动摇,确实是攻打的最好时期。”
蜀帝抬头斜了他一眼,“但是呢?”
啟麟接道:“但是,蜀国即便内政不稳,也是百年大国,根基深厚。更有天下最强悍的骑兵,国力强盛,粮草充足。更是依靠顶楼上只天险,绝对不容小觑。”
“那朕如果一定要此时打下齐国呢?”
“此时正是齐国最孱弱的时候,若放过这个机会,等连城稳定了内政,再打就更难了。所以此时即便难,也是难度最低的时候。”
啟麟执黑,落下一子,道:“所以,儿臣认为,咱们可以寻找盟友。”
蜀帝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道:“你说的是吴国?”
“是。”啟麟承认道,“无论是单独我蜀国还是他吴国,都没有那个能力一举吞下齐国。去年吴国趁新帝登基,绕齐国东境,试图吞灭,结果失败而归。可见就算齐国此时君臣不一条心,亦不能轻易拿下。但若我两国联盟,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单就兵力上,我两国联合定会远超齐国。而此时齐**心不稳,犹如一盆散沙,更容易击破。再就是粮草方面,北齐环境寒冷,粮食只能种一季。一旦战斗进入秋冬,甚至是到来年春天,我们耗得起,齐国可耗不起。”
他一得到齐国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把这些问题都设想了一遍了。甚至于兵力排布都准备好了,只是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报而已。
如今父皇主动提出来,他倒也对答如流。
父皇即便再怎么想夺了他的兵权,在一统天下的宏愿前,这权力也可暂时放一放。
他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
蜀帝道:“依你之见,该派何人前去和吴国交涉?”
啟麟放下黑棋站了起来,撩了衣摆跪下,道:“若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愿意前往。”
“你?”蜀帝食指和中指夹着白棋,内心稍微惊讶,也稍微迟疑。“你的目标太大了。”
啟麟是王爷,行踪必定被人关注。倘若让齐国率先得知两国即将联盟,岂不前功尽弃。要知道行军打仗,消息可是最重要的。
“所以儿臣想了个法子,即可隐匿行踪,又能前往吴国。”
“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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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更替,物转星移。黑暗过后,便是光明。
清晨的亮光透过窗棱上的月影纱绸,照进房内,挥散了一室的黑暗。
卧室外有早起的鸟儿正在觅食,叽叽喳喳的很是快活。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端着铜盆布巾进来,放在指定的位置上,轻手轻脚,不闹出一点声音。
随之进来的晨风一吹,便将最靠近门边还未燃尽的蜡烛熄灭了。剩下还未灭的,有丫鬟走过去,逐一将其吹灭。
小尤子走近床边,将两边的帐帘挂了起来,露出床上睡得端端正正的主子,呼吸均匀安静。
“往日这个时候早醒了呀!”小尤子疑惑,“难道还醉着?”
昨晚也不知道怎么的,王爷竟然兴起,喝起酒来,还说什么“她以前也喜欢喝酒”。
这个她,小尤子自动的理解成是姜离的那位。想着王爷可能是想念心爱的姑娘了吧!
他弯下腰去,轻轻唤了主子:“王爷,王爷...”
叫了几声,没有反应。他只好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主子,王爷,该上早操了。”
连琋微微皱眉,眼睫毛眨了几下,人缓缓的醒了过来。
眼里睁开时,视线很是模糊,摇摇晃晃的。待他缓了一会,完全看清前面的人时,不由一怔:“我还活着?”
小尤子笑道:“王爷醉糊涂啦?您当然活着呀!怎么,难道王爷梦见自己死了吗?”
连琋的疑惑更深,他不是梦到自己死了,他是本应该死了。
他试图动一下身体,却发现使了吃奶的力气也动弹不得,只好求助旁人:“扶本王一把。”
小尤子再次弯腰,将主子扶了起来,不悦地嘀咕:“不能喝就不要喝。王爷可不是姜离王,喝酒就跟喝水一样。”
连琋神情淡淡的,自动将奴才的嘀咕隔绝在外。视线落在桌上的酒瓶上,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