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近,姜离的王宫中一片花红柳绿。
那些年前收起来的成亲用具,再一次拿出来擦擦洗洗,循环利用。
含香殿中,君悦看着进宫的房氐,人惊讶得蹦得老高,道:“你说什么,来和亲的是房绮文,不是那什么郭芙蓉吗?”
“是郭香。”房氐纠正。
君悦急得挥手,“管她芙蓉还是香菜,我就想知道这姓郭的怎么变成姓房的了?”
房氐道:“据说是房绮文亲自去求岑皇后,请求自愿来和亲。岑皇后觉得房绮文是丞相的女儿,又是永和公主,身份自然比那郭香高出太多。”
“房绮文她有病啊!她是我嫂子怎么可能做我妻子。岑皇后她跟我有仇啊,这么整我?老皇帝他脑门被卡了竟然也答应,就不怕被人笑话?”
君悦呼哧呼哧一个个骂过去。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不鄙视这种寡嫂嫁给小叔的事。但这是古代,是最讲究人伦规矩的年代,要不然武松早就娶了潘金莲了。
让她娶自个嫂子,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房氐道:“齐帝的意思是,房绮文既然已经回了娘家,就不再是君家的寡妇,嫁娶自由。既然她钟情于你,何不成人之美。”
“钟个屁。”君悦爆粗口。
房氐皱眉,少主你要矜持,不能说粗话。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
姜离王和佟王妃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惊得一愣一愣的,认为房绮文这是疯了,齐帝也跟着疯了。
姜离王沉思道:“皇上到底是几个意思啊?朝廷没人了吗?”
据说在匈奴蛮夷之地,为了延绵子嗣,就有兄长死了嫂子嫁给弟弟,或者是继母嫁给儿子的风俗。这齐帝,摆明了就是在侮辱他们,说他们野蛮没有人伦嘛!
佟王妃撇撇嘴,吩咐宫里人:“把那红绸给我撤下来,看着碍眼。”
南宫素寰在无人的地方低低咒骂:“果然是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兰若先倒是嘻嘻哈哈笑说:“恭喜恭喜。”
“拱你妹。”君悦气愤吼道。
气愤之后,冷静下来想,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件事也不错,最起码对房绮文,还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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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王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到二月底,已经不能再下床了。
王宫,被一股阴沉的气息笼罩,每个人都是沉着脸。如这季节的天一样,沉沉闷闷的下着淅淅沥沥的梅雨。
三月初二,房绮文的亲队到达赋城王宫,当日就和君悦行了拜堂礼。
只是礼到一半时,姜离王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广元殿。君悦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当然榻前侍疾,哪里还管得了房绮文。
因礼没有完成,更别提后面的洞房,房绮文和君悦这亲就不算真正的成了。
既然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便不能住在一起,房绮文被安排住在了以前的院子,即欣兰殿。
王宫各处,正有宫人忙碌着撤下大红绸布。
深夜子时,一道春雷劈开黑幕,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哗啦啦的大雨。
广元殿偏殿聚集着各司官员,窃窃私语。
主殿中,众人都兑去了大红衣裳,集聚床前。
姜离王醒来,靠着团枕,和妻子说着最后的嘱托。大抵就是不要难过,这一天迟早要来,以后就按他的安排好好的活着。佟王妃抽噎着,边克制着呜咽声边点头答应。
姜离王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向女儿。
“悦儿,过来。”
姜离王放开妻子的手,向她招了招。
君悦走过去,佟王妃便让出位置来。
姜离王张开双臂,笑说:“来,让父王再抱抱你。”
“呜呜......”佟王妃压抑不住的,靠着兰若先的肩膀呜咽出声来。兰若先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君悦喉头一酸,身体向上挪去,上身倾斜,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处。临死之人,心跳依然清晰,这清晰落在耳朵中,一下一下,像鼓声。
这个男人,即便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很软弱,可他对她的爱那是真真切切的,这是父爱。
有多久,不知道何是父爱了?
隔着灵魂,还有血缘,他们是亲人啊!
“你小时候呀!就像现在一样,喜欢在我怀里睡着。”
“长大了呀,喜欢在你母妃怀里睡着。”
“再后来,我们谁都不能再抱你了,想着让你不要太依赖我们,想着让你独立。”
他边说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哄着小孩子睡觉一样。
君悦不语,静静的听着。
其他人也不打扰,静静听着。
殿外大雨倾盆,殿内语声低呢。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你的一件事,就是将你送去了恒阳。”
“你在那的生活如何我看不到,但一定很辛苦。你能原谅父亲吗?”
他说的是父亲,不是父王。此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君悦轻轻嗯了声,脑袋微微一点,在他胸前擦了两下。
姜离王拍打的手一顿,又继续。只是节奏比刚才的缓了些,力度也小了些。
“那就好,我还怕你怪我呢!”
“我孩子就是乖。”
“记住了,以后在家里,你就是顶梁柱,保护好母亲,照顾好姐姐。”
“在朝殿上,你就是姜离的天,护佑百姓,保卫疆土。”
他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空洞,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孩子啊,你生来,就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