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蜂巢传来消息,兰若先果然是被啟囸抓走了。
但因为如今各国使臣皆在城内,赋城戒严,他不好将人带出去,于是暂时将兰若先关押了起来。
“要不要营救?”房氐请示。
君悦摇头,“眼下矿山和龙江之事最为重要,不容有失,否则会坏了我全盘计划,现在还不是和啟囸撕破脸的时候。若先之事,我们就当不知道。”
“可这样,兰公子岂不是有危险?”
“他不会有危险,啟囸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再说,如果我们将他救出来,啟囸也还会再抓,平添很多麻烦。倒不如让啟囸得意一阵子,让他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过,你们也要暗中监视,人不能离开你们的视线一步,更不能出城。”
出了城,就不好掌控了。
房氐再问:“那少主接下来要做什么?”
君悦只道了一个字:“等。”
这一等,就到了九月下旬。
各国皇帝纷纷就四分矿山、整修龙江一事作出回应,密信送至各自的使臣手中,回应均是可行。
于是,四国使臣以及姜离官员又重聚承运殿。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四国就矿山的开采、冶炼、分配、押运等事项做了详细的讨论,并以条文的形式制定契约。
同时邀请了全国著名的土木工匠对龙江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和规划,于何处加固堤坝,于何处拓宽河道,于何处设置缓冲等等。尤其是在国与国之间接壤地段,更是明确了各国的分工,以便能够顺利的衔接。
与此同时,君悦亲自示范了实验,证明了河岸植被的重要性,提出了龙江沿岸三丈以内皆种植树木,并且严禁砍伐,以达到加固土壤、防止土质疏松从而随流的作用的建议。并请求各国将此项建议列入到各国法律规定中。
从大制定,到最后的契约形成,加盖各国印玺,前前后后尘埃落定时,已是将近十一月。
入冬,天更冷了。
天冷之后,姜离王的身体更不好了。很少参加朝议,大多都是由君悦这个世子来主持。
秋装已被卸下,换上了厚实的棉服,出入也裹上了斗篷,斗篷立了高领,将冷风挡在了外面。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又临近年关,逗留在赋城将近两月的各国使臣也该启程回去,处理朝中事务了。
入夜沧澜,寒风呼啸。
君悦站在城楼上望着下面缓弛而去的马车,如一条蜿蜒巨长的长龙,穿进朱雀大街。
明日各国使臣回国,君悦今晚在宫里设宴,为他们送行。
“从这里看过去,赋城的夜景也很好看。”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君悦转头看去,虽然略微惊讶,却不动声色。“你怎么上来了,不跟他们回驿馆吗?”
如今的她,也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人是可以变的。不要总说学不会,只是有的时候没有什么东西鞭策你去学而已。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两人的斗篷纠缠,青丝散乱。呼吸间呼出的白气,融合到了一起,旖旎卷卷。
连城不答,自言感叹道:“这个时候,恒阳应该下雪了吧!”
他声音缥缈,被冷风一吹,若有若无。墨青色的斗篷拖着他清冷的俊颜,在如此寒冷的黑夜,清冷的气息更加深了几分。
“恒阳不同于别的地方,它总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夏日里玉兰漫天,冬天时白雪皑皑,固执中带着高傲,冷硬中带着隽秀,刚阳中又不缺温柔。”君悦柔柔说着。
连城转头看她,“你喜欢?”
君悦嗯了声。若单论景致,她的确喜欢。
岔开了话题去,“他们明日就走,你呢?”
“听说下个月初城西的月老庙有庙会,我想去看看,看完再走。”
君悦隐在斗篷下的双手攥了攥,声音平静。“也好,姜离的民风与恒阳有所不同,你难得来一趟,是应该去看看。”
月老庙,呵呵,月老啊!
连城,难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你还要报什么希望?
难道真的要我当面拒绝了,你才能死心吗?
你不跟我说“我爱你”,我也不跟你说“我不爱你”,我们就这样隔着一层窗户纸,彼此心照不宣不就好了吗?捅破了,你只会更心痛,我也会更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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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众人都离去,等驿馆的人来报说人都安全到达之后,君悦这才回了含香殿。
半夜,子时,正是月黑风高。
君悦孤身出宫,未带年有为,到宫门口时已有马车在等候。
她提步上了车,马车缓缓往朱雀大街而去。
马车进入大道,又拐进巷子,兜兜转转了几个拐口,然后在一处僻静处停了下来。
“少主,到了。”
充当车夫的流星提醒道,并抬手掀起了车帘子。
君悦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
院墙之内传来犬吠声,以及主人的呓语。冷风袭来,呼呼作响,将街道两旁的风灯摇晃得欲坠不坠,物影斑斑。
君悦跟随流星往前走去,身子隐在屋影下,落脚无声。
刚走了一会,迎面便走来一人,天太暗看不清楚。待近了,才知道是房氐。
“你怎么过来了?”君悦蹙眉,他不是在安排兰若先逃跑的事吗?
房氐道:“那边有流光守着。少主,出了点状况。杨一修竟然去找兰公子了。”
君悦疑惑,杨一修怎么会去找兰若先?他不是在客栈里的吗,她还正准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