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已大亮。
桂花背了两个小包袱,跟在君悦的身后,回头望着这个住了两年多的芳华苑,虽然不喜,但感情还是有的。
他跟殿下相依为命,在里面走过了几百个日夜,躲过一次次的凶险,度过一个个孤寂的夜。
“就这么走了,还挺舍不得的。”
“舍不得那你就不要回去啊!”小篮子在一旁没好气的嘟囔。
君悦会心一笑,“没想到,临走前还有人来送,也不枉这两年你从我这搜刮了不少的宝贝。”
小篮子将东西往桂花怀里一塞,闷闷道:“谁要来送你的,是我师父让我来给你们送玉兰花糕。这种吃食,只有恒阳才有,别的地方可没有。”
“替我谢谢你师父,承蒙他多次照顾。”
“知道了,一路顺风。”小篮子说完,撒腿跑了。
这三年一直都是他给芳华苑送饭,以后终于再也不用送了。
可恶,这不是喜事吗?怎么的他竟然有点想哭。
嗯,肯定是一早的风太冷了。以后再也不用来这冷宫了,再也不用被拉着打牌了,再也不用看到桂花那个讨厌老头了……
君悦回头看了桂花一眼,“走吧!”
连城应该已经在宫门口等候了。
他如今已在宫外开衙建府,除早朝和例行请安外,没有召见是不能随便进宫的。所以人马应该在庆辉门等候。
路过勤政殿时,君悦驻足望了一会。
当年初进宫,她和桂花就在风雪中,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
晨曦的暖阳,将勤政殿笼罩在一层黄白色的氤氲中,令这座建筑少了些威严,多了分柔和。
当年,齐帝还是雄姿英发、志在天下的霸主;连城还是名不见经传,不得圣宠的皇子;连昊是意气风发,手握重权。如今,霸主颓败,连昊失势,连城崛起。
风云变幻,斗转星移,朝夕之间,几人合欢,几人离殇。
这天下事,皇权争,登高处,俯万民。谁将会成为谁的白骨,谁会成就谁的霸业,又有谁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走吧!”
黄粱一梦的东西,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争着去抢,毁了名声,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走过一条条的宫道,沿一堵堵围墙,经一道道宫门,最后终于出了庆辉门。
曾经,她站在庆辉门之上,遥望远方。
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从下面走过。抬头向上望时,依然觉得巍峨森森,王气蒸蔚。
庆辉门前,连城和他的侍卫林安已经在等待,一旁停了一辆香舆马车。
见她到来,他忙上前相迎:“你来了。”
“嗯。”君悦淡淡回应,“劳烦四皇子在此等候了。”
“无妨,多久我都能等。你用过早膳了吗?如果还没用,咱们先去用点。”
“不用了,我吃过了。走吧!”
连城一怔,好一会才应道:“哦,好,那走吧!侍卫们都在城门等候。”
君悦微微颔首,率先登上了马车,连城也跟了上来,桂花坐在外面。待两人坐定,车夫便驾了马车“咕噜噜”前行。
虽然是清晨,但街市已经很热闹了。有卖早点的,有赶着上工的,有挑水的…有拉货的…老百姓过着简单而又忙碌的日子,倒也喧嚣热闹。
不知道赋城,是否也是如此?
“寒光剑。”
连城的视线落在君悦手中的剑上,剑约有一成人手臂长,银色的剑鞘雕有弯弯曲曲的纹路,凹凸有致。剑柄处,垂着一块乳白色的半玉玦剑坠。
君悦一怔,“你认识?”
“曾在父皇的书房中见过一次,没想到父皇竟赐给了你。这剑虽轻薄,但锋利无比,倒也适合你。只是你这剑坠,似曾相识。”
君悦秀眉一皱,这剑是连琋给她的,她还以为是他的呢!没想到,竟是他从他老爹那里弄来的。
“大概是皇上送我防身的吧!”君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岔开道,“就这么回去了,还真有点遗憾。这恒阳,我还没有机会认认真真看过。”
连城望向车窗外的街景,眼尾带了几分落寞。“当初我答应你,要带你好好逛一逛的,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在你也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再说吧!”君悦也转头望向窗外,车内一时的寂静。
马车已经过了主街,往南门而去。一路畅通无阻,行人靠边而行。
“君悦。”
许久,连城再次唤道。
君悦转头看他,“何事啊?”
“你还会回来的,对吗?”声音很轻,很茫然,很小心翼翼,又很希翼。
君悦望进他款款深情的双眸中,喉咙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这话一问出来,她就生出一股不自在之感,仿佛这一面,便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最后一面了。
不会的,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懂得如何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
拇指摩挲了寒光剑两下,她说:“皇上说得很明白,只要父王的病好了,我还是要回来的。”
“那就好。”他低头,掩去了片刻的欣喜。“父皇派的御医是宫中最好的,你父王一定不会有事。”
马车已行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城门已近在眼前。
君悦犹豫了一会,终还是说道:“连城,如果这一去,我回不来了,希望你能幸福的活着。”
此一去,路途遥远,这中间的意外太多了。
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所以今天她想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