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不知道突厥使臣酝酿了多久,但就连孔青珩这个不通政务学识不佳的纨绔子也能听出里面隐隐的威胁之意。
先是开门见山,点明了如今草原分东西突厥之实,表明大丰皇帝接受他的来使即为站在西突厥这边。然后,又含蓄地表明西突厥大汗努勃赤希望做圣人的孩子,就是那小鸟和天的那段。接着,再提出解决之道——尚公主!最后,还好话不要钱,暗示只有娶了公主,西突厥才是大丰的自己人。
那,不娶公主呢?
难道,我大丰就变成了支持东突厥?
难道,我大丰就成了你们西突厥的敌人,你们就要打仗?
哼哼!
什么昭君、蔡姬,前者是远嫁和亲的宫女,后者是你们卑鄙将人掳去的!她们与我大丰公主何干?岂容牵强附会,又岂容你们这帮狼崽子肖想!
“圣人不可,前朝已断和亲之意,天朝上国无需女子昭显恩德。我朝国泰民安,君主开明,更是太平盛世,何须公主远嫁?”
多普禄话音刚落,一名身穿浅绯色官服的大臣当即出列,躬身奏禀道。大概是受辛哀帝那纸诏书遗留的影响,如今文人士林大中多以女子和亲为耻。
“臣附议!”
“就是,就是。”
“……”
和孔青珩一样,看不过眼突厥使臣的勋贵子弟也不在少数,他们才不理会国情利弊呢,个个脸上流露不屑,纷纷出声道。
“赵大人此言差矣,秦晋之好自古有之,前朝哀帝乃亡国之君,圣人英明,岂可相比较之?臣以为,宁玥公主嫁与突厥可汗,两国交好,战火不再,黎民安乐,方为真正的太平盛世!”
又一名身穿深绯色官服的四品大臣站出来道。
可恶!
老家伙!
一时间,勋贵子弟们看向这名大臣,面露不满。
孔青珩便是其中的一员,不过,他没有将视线放在这名大臣身上太长时间,他将目光集中在了圣人身前。
到底,圣人才是做决断的人。
他是真不希望梦醒之后,宁玥没嫁自己就嫁去了突厥,山高水远,她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哪里受得了?
听闻突厥人还有父死子替,兄死弟袭的习俗,说白了,不就是乱l吗?
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平安喜乐建立在宁玥的悲痛上?!
“外使……消息有误。”
端坐御案后的圣人凝视着御阶下多出来的几个人影,神情淡淡,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噢?恳请大丰皇帝明示,据外臣所知,贵国宁玥公主尚无婚约。”
无视了周边种种非议,多普禄抬头注视圣人,眼中划过一道狡黠之色,朗声回道。他同样清楚,御阶上的圣人才是最终的决断者。
“朕的宁玥尚未及笄,不思嫁娶。”
圣人的回答很简洁,可也算是婉拒了。
只是,有备而来的多普禄显然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发的,否则,那三盏酒不就成了笑话么。
“无妨,外臣听闻明年春便是公主的生辰,距现今不过两月而已,吾汗心诚,突厥与外臣俱是等得。”
多普禄恭恭敬敬地作了个长揖,朗声回道,接着,他又开口:
“前朝有公主曾六试婚史,终成好事,多普禄不才,愿效仿先辈,与大丰朝的诸位大人比试文武,彰显吾汗诚意。”
该死的!
被下了套!
听到多普禄这话,孔青珩心底里一跳,当即反应过来。
这才是突厥人的杀招!
他料定了圣人不会当场否决,只会婉拒,然后就趁机提出比试一事,这样圣人不允也只得允了。总不能说人才济济的丰朝还比不过一个突厥吧?至于比斗的结果,既然突厥人准备至此,想来多少也有几分胜算。
而要是再明言拒绝,不就成了大丰故意与西突厥为敌吗?
真该死!
即便猜出了突厥人此番出使的来意,还是被他们绕进去了。
孔青珩心头不豫,其他人的脸上也不好看,包括起先那名赞同和亲的大臣脸上同样浮现了抹愠色。赞同和亲,与被算计的和亲,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怒意高涨,至少卢子建那边便面露喜色。
按照前朝轶事,公开比试,即便是寻常人家也有希望尚主了,更甭说他们这些五姓七家的子弟。武斗尚余疑虑,但文比,他们自问冠盖大丰。
说起来,五姓七望子弟平日里是瞧不起公主的,但宁玥公主嘛,自然与一般公主不同,身为圣人与皇后的独女,金贵非比寻常。
“启禀圣人,臣有话说。”
突然,又有一名身穿浅绿色七品官服的年轻官员从席位中走了出来,躬身言道。
谢子骞?
瞧清了青年官员的面孔,孔青珩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但说无妨。”
圣人手扶着皇后,似乎在劝慰,口中则平静说道。
“喏!”
朝上施礼,谢子骞持手而立,清澈的声音传至了整座大殿:
“我丰朝水土肥沃,海内外奇珍无数,囊括天下,无所不有,公主更乃我丰朝灵秀之最。
臣所知,花有数百,牡丹为最,然非温室不足以蕴之,塞外更未曾有闻者。塞外无花耶?不然!臣观百书,晋人整理《穆天子传》中便有言:天子向王母求长生不老药,王母取天山雪莲赠之。可见,塞外有奇花也!
南橘北枳,古人皆知,然如今,长安诸院,谁家无橘?可知,非南橘北枳也,实条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