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方才侧殿里卢子建的热闹都没去凑,正是怕出了风头被圣人留意上。
千万,千万别在这时候出岔子啊!
望向圣人下首处的太子,孔青珩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则颇为无奈地答道:
“太子哥哥,这送礼哪有让人挑的?自然是太子哥哥自行决定便好,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但凡太子哥哥所赠,青珩总归是喜欢的。”
男狐狸精真会说话!
听到孔青珩的回答,陈良媛口中当即一苦,这世道,连男狐狸精都这么会说话了,让她们这些女子怎么活?
“怎么?太子哥哥赠青珩堂弟礼物还要任君挑选?”
听到太子和孔青珩的对话,坐在太子旁近的六皇子李珂笑呵呵地插嘴道。
“珂弟有所不知,方才孤在崇文殿里思详着究竟把哪样物什做礼物送给青珩堂弟时,蓉儿一句令为兄如茅塞顿开。”
见自己六弟好奇不解,太子索性把先前和陈良媛在崇文殿里的对话一一道来。
这下,除了陈良媛,就连附近几个张着耳朵的权贵子弟也琢磨出别的味来了,再看看陈良媛脸上未达眼底的笑意,各自交换了眼神:
太子……似有断袖之癖啊!
对于他们的臆测,太子倒没发觉,连插问的六皇子也只是含笑颔首,望着孔青珩,想看看他作何选择。
“这……那就那只海东青吧。”
发觉圣人并没有关注他们这边,孔青珩犹恐迟则生变,连忙答道。
要明珠,显得他家贪财,而选择短刃,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即便是神兵利刃,到了他手上不也是明珠蒙尘?万一被人编排自己有从武之心,那又得是桩糟心事。
还是玩物好!
长吁口气,见圣人依旧没甚反应,孔青珩心中戒备放下的同时,也不禁感到好奇。
圣人舅舅平日朝堂上如何英武威严,他是没见过的,可打小儿他也参与过无数回宫中聚宴了,圣人舅舅可不是这么副沉闷性子呐,要是换做平日,这时候他早就来打趣自己了。
这一留神,孔青珩也就琢磨出了古怪。
敢情,圣人舅舅的病,压根就没痊愈!
原本听着突厥使臣方至,今晚就在宫中开宴,孔青珩还以为圣人舅舅即便没有痊愈,但也好得差不多了,谁知,根本就是硬撑着的!
他那酒壶里装的,根本就不是酒!
是参汤!
脸上看似端着慈祥的笑,实则他案下的手掌已经撑得骨节发白。
瞧着圣人并没有和皇后共饮一壶酒,瞧着圣人每一口菜,除了开宴那一筷子,都是由皇后夹至他碗内的,孔青珩心头松懈的同时,也不禁为自己的皇帝舅舅感到难受。
那么英武威风的圣人舅舅,这时候却当着一众儿女朝臣的面,强行拖着病躯,心底里怕是很难过吧,毕竟,圣人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高高在上。
自小,孔青珩就与别的孩子不同,他的嗅觉格外灵敏,从九岁那年大病初愈后,更是如此。这参汤的味儿掺在一堆美酒佳肴中其实并不容易觉察,可惜,他有着个狗鼻子,这样抽丝剥茧,也就不难发现圣人的异样了。
“外臣多普禄叩见大丰皇帝陛下!”
殿中央,长袖如云,烛火摇曳,随着那婀娜的舞姿,更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就在这时,突厥使臣团中一名身穿锦袍,披羊衾,大带垂后的中年男子起身,阔步行至殿中央的空道上,屈膝半跪,朗声喝道。
“主使大人免礼,不知有何事?”
伸手虚扶,端坐在殿中最高处的圣人缓声问道。
“大丰富饶,天子英武,多普禄希望替突厥敬大丰皇帝三盏酒——”
说着,他也不等圣人回应,再度屈膝半跪道:
“第一盏,某敬大丰皇帝,祝大丰皇帝龙体安康,百岁千秋!”
他这番态度,许多心中有所计较的大臣都噤声了,突厥人哪里是那么尊礼守法的?他此刻越是恭敬,那所图就越是不小。
“满!”
闻言,圣人清声一喝,身边的宫人连忙上前斟满圣人杯中的酒。
上下君臣,尽数一饮而尽。
“第二盏,某替要突厥敬大丰朝,愿两国交好,互通有无,岁岁年年!”
见圣人豪迈,多普禄将手中酒盏朝地,示意一滴不漏,而后提起旁边酒壶重新道满,再又喝道,声如洪钟,一时竟盖过了歌舞后的鼓点击乐声。
“再满!”
圣人的面色平静,但宴席上已再无人敢碎语,连底下正在跳舞唱乐的伶人们眼底都闪过了抹惊慌之色。氛围不对劲,很不对劲,即便像某些勋贵子弟一般没脑子,在场也没人是瞎子。
上下君臣,又是一饮而尽。
看得离圣人不远处的孔青珩暗暗揪心,先前喝的是参茶,现如今宫人手里提着的却是真真切切的酒呐!
可他不敢出言相阻,太子和皇后也同样不敢相阻,甚至连以茶代酒的小聪明都不行,因为,这就是家国气节,天子风度!
你突厥是狼,我大丰为龙!
龙吞虎狼,卷风云吐雨露,威慑天下。
“好!圣人雅量。这第三盏,某要替突厥可汗向大丰皇帝提一个不情之请,先干为敬,请容细禀——”
拍了记马屁,噢不,是龙屁,多普禄没等圣人旁近的宫人重新斟上第三杯酒,快速提壶给自己倾满了酒,仰头饮尽。
来了!
孔青珩心底里一提,知道阿娘在府上给他分析出的事情终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