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能攻下天井关,再强行攻打河内,恐怕也会演变成一场大战。”
“而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起这场大战……”
关内八军,现在可谓是兵分三路,倾巢而出。
特别是南北二军和虎骑军,都是骑兵,一旦全部出动,所耗粮草,几乎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没有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要是冯都护再领大军强行攻打河内,后方的蒋琬就算再怎么君子如玉,恐怕也要破大防。
说不得会当众跳脚大骂某人,不,是某鬼不当人子:
“说好的收复上党,你跑去河内做什么?非人子哉!”
前线的将领可以不管不顾地向后方催要粮草,但冯都护好歹还有一个平尚书事的头衔。
深知大汉后方情况的他,要从全局去考虑问题,不能不知好歹。
解释完这一切,冯都护回头看到杜预一脸的失落,不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这般神情,大汉有些事情,你还接触不到,所以没有考虑这些,才有所疏漏,很正常。”
杜预勉强一笑,他知道先生这是在宽慰自己。
没有想到司马师弃高都而守天井关,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有些太过想当然。
先生一直不说,可能是想让自己想清楚。
一念至此,杜预不禁就是有些羞愧,枉自己这些日子还沾沾自喜。
“先生,是弟子见识浅薄了。”
这就是杜预在成为冯鬼王弟子后,被上的第一课。
“先生?”
“嗯?”
“那下一步,先生是要领军前往上党?”
冯都护闻言,笑而不语。
看到先生这副神情,杜预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这……
难道我又猜错了?
杜预是真的有点被打击到了。
就算自己是先生的弟子,这些日子一直随待在先生身边,都没能猜透先生下一步意欲何为……
唉,怪不得世人皆称先生是深谋远虑……咳咳!
“此次上党之失,除了魏文长大意,及不敌司马懿之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冯都护面容淡然,眼中目光闪过意味不明的味道,“那就是上党的豪强大族。”
世人皆知季汉有打压世家豪族的传统。
从蜀地到凉州,再从凉州到雍州,并州,一个没落下。
世家林立,与上党相邻的河东,更是惨遭清洗。
要么跪下当狗,要么血流成河。
上党当地世家豪族兔死狐悲,想要回归世家天堂魏国的怀抱,这个可以理解。
但理解并不代表冯都护就会放过他们。
正如后世,女神对舔狗十动然拒。
不但不会放过他们,还要变本加厉地秋后算帐。
同为世家子弟的杜预,从先生平淡语气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不禁失声问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
“收复上党,还不需要我过去。”冯都护露齿一笑,神情温和,“让石中郎将(即石苞)先过去。”
“司马懿已经退出了太原,镇东将军同样可以从北边夹击上党,足以拿下上党。我再过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杜预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石中郎将?
河东世家大族怎么称此人来着?
剥皮恶狗!
这两年在河东参与朝廷新政,杜预早闻此人大名。
不知有多少人家对此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
不说别的,单单河东盐海,以前但凡有点势力的人家,皆往彼处擅自取盐,私自贩卖,以获厚利。
待石苞负责巡视盐海之后,但凡有人敢擅自取盐者,无不下场凄惨。
更有甚者,要是不小心被咬出身后幕后人家,管你主家是谁,不脱层皮就别想脱身!
石苞斩断了河东世家的一个重大利益来源,再加上清查田亩,登记人口,推行科举等新政。
面对税源广开,财政健康,新型产业飞速发展,人才培养体系又已有雏形的季汉,河东世家根本无力反抗。
这才几年时间,就陷入了进退无路,任人揉捏的困境。
若不想家族继续衰败下去,除了仰朝廷鼻息,别无他法。
当然,真要说别无他法倒也不对。
有倒是有他法。
就是没有人敢用——要么学上党,要么,就是直接造反。
只是大汉收复河东时的酷烈手段,已经吓破了不少人的胆。
再加上皇家学院这几年扩收学生,又准备推广棉花,还有那个什么储备局扩席等手段,朝廷可谓是恩威并施。
只待田亩和人丁清点完毕,河东世家,就算是再怎么不甘,也得全部乖乖跪下。
事实上,河东与上党两地的世家豪族,不过是在面对强势无比的季汉,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他们的命运,想来亦是大不相同。
跪下好歹还能有口饭吃,先生借机让石苞领军进入上党,其意义不言自明。
当地的世家豪强,到时候怕是要被连根拔起,说不得连家里的地皮都要被铲掉三尺。
毕竟剥皮恶狗岂是浪得虚名?
杜预悄悄地看了一眼先生,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
果然,先生的第二句名号是什么来着?
当然,杜预没有心情去可怜上党的世家豪强。
因为杜家,也算是从朝廷新政中获利的家族,他自然是要坚决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