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到希望。
而这些老百姓呢?
老百姓们看不到希望。
老百姓们看不到任何希望。
百姓们的土地被世家门阀兼并了过去,老百姓拥有的土地减少后,就只能去佃世家门阀家的田地来种,赋税一缴,把佃来的土地的租子一缴,手上剩下的粮食,只能让一家子混个水饱。
若是遇上天灾**,手里被层层剥削的粮食,压根就养活不了一家人,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最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也只能等死。
秦熠知沉沉的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厢之中。
如今……
镇国公府,还有他,也越发的被皇上忌惮和猜疑了。
祖父乃开国功臣。
他乃为大乾树立无数战功的战神,在民间威望极高。
这样的身份背景,这样的军功在身,哪怕他们真心想要放弃一切做回普通人,皇帝也是不可能会就此放心的。
而且,没有了位居高位的身份作为庇佑,他们曾经得罪过的敌人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隐忍和退让,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镇国公府还有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瘦猴突兀的声音忽的响起:“主子,宫门已到。”
秦熠知刷一下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放下烘笼子下了马车。
瘦猴赶紧把手里的油纸伞递了过去,秦熠知接过油纸伞,在宫门口太监的引领下,朝着宫内走去。
还未走进御书房,德福见到秦熠知朝着这边走来,忙不迭的迎了上去,连遮挡风雪的伞都没有拿,一脸的急切和小心翼翼。
“奴才拜见战神大人。”德福刻意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小得就跟做贼似的。
秦熠知朝德福点点头:“劳烦公公进去为我向皇上通传一声,皇上这么急忙忙的召见我进宫,也不知是有何急事?”
德福的手紧紧攥住佛尘,一脸的为难和忐忑,佝偻着腰,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战神大人,不是奴才不进去给您通传,而是……而是战神大人应该也知晓,这段话时间因为那‘神秘道人’的预言之事,闹得各处人心惶惶的,皇上被闹得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刚才皇上坐在御书房看着奏折,看着看着,就撑不住的趴在书案上睡过去了,奴才实在不忍,也不敢去惊扰了皇上休息。”
这一番话说完,德福心肝都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捏住了似的,又紧,又颤,又有些窒息。低垂着的眸子,连眼皮子都没敢抬一下。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三秒过去了……
秦熠知终于开口了,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对德福的赞赏。
“德福公公你做的对,皇上如此操劳,为了大乾百姓劳心费神,你作为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就该这般为皇上着想才是。”
“……”战神大人如此通情达理,战神大人如此善解人意,可德福却害怕得心肝一颤,浑身寒毛都刷一下竖立了起来,咬了咬后牙槽,勾起一抹有些不怎么自然的笑,低声道:“战神大人不怪罪奴才便好,不怪罪奴才便好,战神大人,不若……不若你脚步稍微轻一些,尽量别发出声音来,獾奈蓍芟卤鼙芊缪,等皇上醒来再宣召您如何?”
秦熠知摆了摆手,言词拒绝道:“不行,你刚才也说了,皇上睡眠有些不好,可不能惊扰了皇上,我就在这儿等吧。”
说完,秦熠知便把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德福,随后撩起衣袍便跪在了满是积雪的青石板上。
德福一手握着佛尘,一手执着油纸伞,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约五秒后,这才点了点头:“战神大人一片丹心……。”
后面的话未说完,德福便转身离开了。
秦熠知直挺挺的跪在积雪上。
膝盖上的温度,让积雪慢慢的融化,最后化为雪水流淌走了,冰寒湿漉的硬硬青石板,哪怕隔着两层线裤和膝盖上的防水兔皮,寒意依旧慢慢穿透裤子钻进了他膝盖处的皮肉和骨髓。
风,呼呼的刮着。
雪,纷纷扬扬的飘着。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
秦熠知的漆黑如墨的头发上,全都被白白的积雪所覆盖,肩膀上也落满了厚厚的积雪,整个人就如同雪人一般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容妃和淑妃各自带着宫女太监朝着这边走来,宫人的手上,皆是提着食盒,两人这么多年来,在宫里一直不对付,两眼生厌的两人,做什么都要互相攀比。
今儿淑妃吩咐御厨做了人参鸡汤要给皇上送来,容妃也不甘落后的安排小厨房的人做了热乎易于克化的燕窝粥。
两人老远便看到那直挺挺跪在雪地上的身影。
容妃好奇的侧头问向打扫积雪宫人:“那跪着的人,是谁?”
宫女忙不迭的跪了下去,颤声道:“回禀容妃娘娘,是,是战神大人。”
一听这话,容妃顿时就好似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笑得那叫一个开心,那叫一个痛快。
淑妃看看跪着的战神,又看看容妃,毫不迟疑的转身对宫人道:“回宫。”
“是,娘娘。”
容妃看着淑妃离开,勾唇嗤笑了一声,随后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带着宫人们继续朝御书房走去,还未走近,便看到德福急忙忙的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奴才见过容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