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正清也心急如焚。
一方面担心被抓走的老娘,会牵连到他今后的科考。
另一方面,则担心被赵成宣扬出去他答题所犯的低级错误,会让家里不再赞同他继续科考。
言传根这三天,跑遍了所有的亲戚,跑遍了所有的村民家去借银子,可真真借到的银子却并不多。
这一日。
言传根家齐聚一堂,包括已经出嫁的两个闺女连同女婿都一块儿回来了。
“今儿爹叫你们回来,想必不用爹细说,你们也都能知道是为啥。”
几个儿女望着言传根,皆是一脸愁苦。
言传根哽咽道:“你们娘脑子一时糊涂,口没遮拦骂了县令大人,如今关在了县衙大牢,也不知咋样了,虽说她闯下了如此大祸,完全是咎由自取,可……可好歹那也是怀胎十月生下你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养大成人的亲娘,今儿爹找你们来,就是想大伙一起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娘给捞出来。”
说完,言传根期待的看着几个儿女。
言正文见爹的目光最先落在他身上,当即脑袋就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似是解释,又似是带着埋怨,自怨自怜道:“爹,我虽然是长兄,可你也知道,你儿子我,就是个跟着你种地的农民,一年四季地里收成所卖得的钱银,我也从未沾手过,身上既无钱,也无认识的贵人,我真的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言传根心中失落,随后目光期盼的又看向家中最能赚钱,平日里偶尔也能和贵人老爷说上话的老二。
“正斌,想想办法吧。”
从未被父亲如此“重视”的言正斌,此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桌子底下,言正斌的妻子钱氏,死死攥紧丈夫的手,生怕丈夫脑子一热,就冲动的揽下这事儿。
几天前,才刚刚拿回来三百个大钱,还买了一只鸡,一只鸭,这才隔几天?他们上哪里去弄钱?
言正斌能当上二掌柜,也不是个傻子,他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心里清楚的很。
满脸苦涩的看向老爹,自嘲道:“爹,虽说我是个二掌柜,但我这二掌柜的身份,在那些贵人眼里,我其实就和端盘子的跑堂伙计差不多,平日里贵人们来吃饭,对我说话都是横眉竖眼的瞧不上,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厚着脸皮找上门去求贵人帮忙,可那些贵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这话呢?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没什么交情的客栈小管事,而去得罪本县父母官呢?”
言传根阴沉着脸,直直盯了言正斌两口子好一阵后,这才把目光又移向老四。
言正清对上父亲的视线,无力的沉痛闭上了双眼,哽咽道:“爹,昨日我便去求了夫子,还有学堂平时走的比较近同窗,可……他们一听就听说了我家的事儿,一听说我上门,一个个皆是避而不见,都怪我,都怪我,儿子不孝……。”
说着说着,言正清便痛哭流涕起来。
言传根也红了眼。
言蓉蓉瞥了四叔一眼,垂下的眸子里满是愤恨之色。
这一切,可不就怪四叔吗?
若非四叔不中用,没考上秀才,奶奶怎么会一时冲动说了浑话?不说荤话,奶奶也就不会被衙役抓走,这一切,都是四叔造成的,都怪四叔。
言传根艰难的咽了咽,随后看向大女婿和小女婿。
大女婿张铁蛋是个铁匠,为人粗俗,平日里和言家往来颇少,也不得言传根一家的看重,当然,张铁匠也很是看不起这一家子明明是泥腿子,却偏偏故作清高的样子,你说你装清高,其实这也没啥,关键是这言传根一家,这读书的人还没考出个名堂来,就成天摆着官老爷的普,于是,岳家和女婿一家两看相厌,索性减少往来,眼不见为净。
小女婿则是隔壁杨家沟村唯一的童生,也是个家中清贫且身子病弱的童生,按理说,女婿和岳家舅子以及外甥都是读书人,应该志同道合处到一块儿,可无奈言小翠嫁入杨家六年,却只生了三个女儿,其中两个女儿还没立住,作为家中三代单传的杨昊,心里早就对言小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当初杨昊家之所以会迎娶没什么陪嫁的言小翠,看重的,就是言家的女人能生这一点,谁知道却事与愿违,至今六年,也没生出一个带把的来,早就暗地里商议着想要休妻另娶。
两个出嫁的言家女儿,言大妞和言小翠姐妹见父亲看向他们,皆是心中一紧。
张铁蛋粗声粗气道:“岳父大人,我一打铁的,赚钱不多,也不认识什劳子贵人,如今岳母出了这等子事儿,我作为言家女婿也不能袖手旁观,这银子岳父拿着,给岳母送点吃的也好,拿去打点也好,终归是我和大妞的一片心意。”
说着,张铁蛋就从腰间的荷包拿出二两碎银子,递到言传根的手上。
从自家老婆子出事到现在,都是他拖着断手,四处去求爹爹告奶奶的借银子,这大女婿,还是第一个把银子主动送到他手里来的人。
言传根看着手里这二两碎银子,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作为小女婿的杨昊,见大姐夫当着他这个妹婿的面拿出二两银子来给岳父,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这大姐夫,办事真是太不讲究了,也不知道和他这个妹夫商议商议。
现在大姐夫猛不冷丁的一下子就拿出二两银子来,这不是让他这个小女婿在岳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