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急忙走回雅间,去给客人“换新茶”,就见志远边洗牌摞牌,边笑着对边上刚和了他一局大牌、说不好意思的一位客人自嘲道:“今天我这手气真不行,只怕是包公都没我脸黑,喝凉水都塞牙,大概就是我这会子的模样,哈哈!但能与几位前辈一起聊天打牌,真的很开心,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来来来,到您做庄了!”跟着就转头,对张老爷子使一个眼色,轻声吩咐道:“去,打个电话,把辅臣叫来。”
在座的客人,便猜到,这是那李善德输得实在太多,怕现钱不够给,在叫人送钱来呢。
不出半小时,张辅臣就到了。
最先见到张辅臣的,是站在雅间门外的林有和李阎王,他们这些天差不多天天都能见到张辅臣,本不稀奇,可不知怎的,登着楼梯步步而上的张辅臣,那气势,那眼神,愣是能把他俩看得只觉得眼前一亮!
张辅臣今天没穿长衫,而是穿了一套做功考究的毛料西服,水獭领子的大氅,貂皮帽子,脚下登一双其亮无比的漆皮鞋,手上黑色小山羊软皮手套,手里拎一只极讲究的皮包。“人要衣装”这话还真没错,比起平时,今天的张辅臣更有派头,那气度,林有都不知怎么形容,只觉得在他面前,自己突然之间就渺小起来,再看看自己今天这一身的短打扮,相形见绌之感强烈,自己穿的这身儿衣裳,哪里像是明心堂的东青龙啊,这一身儿,只怕是连给张辅臣拎包都不配!
但林有心态好。穿了身短打扮怎么了,这是为了方便行动,有啥事能大得过上午保哥儿与梅子瑜的相见平安?衣裳虽不富贵,好歹也干净整齐,不至于丢哥儿的脸,再说了,张辅臣是老四神之一,是最早跟着哥儿打天下的老人儿,被他盖盖风头、让他三分又如何?
林有领头上前招呼,与李阎王一起拱手行礼:“张先生!”
明心四神都曾在老四神手下做过事,加之曾经身为老四神之一的张辅臣,仗着自己是李熙给志远的老人,本就自视甚高,明心四神新立后,张辅臣认为自己应该超然于新四神之上,而志远对这位帮他总管裕东和银钱业之外所有生意的老伙计,也特别的优容,特许他不受新四神管辖,只对自己负责,所以,林有他们,见了他总是很客气。
张辅臣为人虽然傲气,但也识得礼数,对着林有和李阎王点头还礼,然后就走进了雅间。
张辅臣的雍容气度,颇让人侧目,雅间里的人,连牌桌边上坐着好赌的客人,都停了摸牌打牌,全转过头,去打量这个神采奕奕、气宇轩昂,且从头到脚,服饰无一不讲究的人物,有原在长沙发上坐着的一位客人,甚至不自觉的,起身相迎。
“呃——”志远连忙站起,为大家介绍:“这位是家父多年前给我的生意上的好手,在百货业颇有建树,现是我裕东百货筹备处的总办。”
说完,又将在座的客人,一一向张辅臣介绍。
“久仰久仰!”张辅臣客气的对着客人们抱一抱拳:“张辅臣!今后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听说这是李熙给志远的老人,便有想间接讨好李熙的客人,称赞起张辅臣:“难怪张总办如此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原来系出名门!”
客套一番后,张辅臣在志远后侧的沙发上落座,漫不经心的,把带来的皮包随手放在边上,轻笑道:“哥儿,咱们今天只会朋友,不在输赢,你只管玩,现钱有的是!”
张辅臣的气度,颇让人侧目,不但让雅间里的客人们流露出惊奇与赞赏的表情,连门外的林有和李阎王,都有刮目相看之感,瞅了好一会,李阎王缩回了探看的头,拉林有到一边,压着声音对林有道:“我的乖乖,好个张辅臣,那气势!简直就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跟着扎着马步,向下一蹲,像是坐在一张悬空的凳子上,学着刚才张辅臣那四平八稳昂首挺胸坐在沙发上的模样和腔调:“哥儿,你只管玩,现钱有的是!”
看得林有忍俊不禁,笑道:“你瞅见没,里头那些人,一个个对着张辅臣,都贼客气,反过来和他聊天套近乎,连带哥儿都被人捧,说他手下人才济济!你别说,也难怪姓张的平时那么傲气,人家有那个本钱啊……”
李阎王直起身子,也眉开眼笑:“打他来了,哥儿好像也转了运了,开始和牌了呢。”
到下午差不多五点半,牌局结束了,志远叫张九如的爹张老爷子去安排晚饭的佛跳墙,自己则和张辅臣一起,继续和客人们喝茶聊天。
张老爷子走出门,就被林有和李阎王拉到了一边。
张老爷子是实管裕东火磨运作的副总经理,志远在富锦的大丰厂毁于大火之后,裕东火磨是志远名下最大的产业,老爷子管着火磨的几百号职员和工人,可在四神面前,张老爷子从来都不倚老卖老,更别说倨傲不恭了,总是非常的客气和恭敬,相比张辅臣,好说话多了,林有因而拉他问问情况。
“老张,哥儿这场麻将,一共输了多少?”林有小声的问。
张老爷子也压着声音:“输了八百多吧,后来赢回来好些了,最多的时候,输了两千多呢!”
林有笑问:“哥儿这是故意输的吧?看把那几位客人哄得多开心!就这么一个下午,从刚开始时的客客气气,到现在就和那亲兄热弟一般,有说有笑的,那个乐和!”
又说出自己的猜测:“这可是为了裕东百货?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