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脾气,说着说着咋急眼了呢?咱不让姑爷再去不就完了吗?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岳母赶紧出来打圆场。
妈妈并没有感到惊讶,她对儿子的事早有耳闻,只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她见岳父生气了,连忙接过话茬说:“大哥先别发火,孩子的事咱好商量。我看大嫂说得对,孩子这回结婚了,我也不想再让他往外跑了,这些年在外边干些啥我也不知道,可那也是被逼无奈。都三年没回过家了,我一天天地盼着呢,这回回来我不让他走了。现在咱这让日本鬼子占了,这屯子被撵来十好几户呢,你看那穷的,啥也没有,都让小日本给烧了,年轻一点女的都让他们给祸害了,男的抓去当劳工,就剩些老弱病残,日子没法过呀。这时候再往出跑,我那能放心。”
“大妹子咋不想想,不是咱说不干就不干的。他要是现在不干了,独龙山那伙胡子能答应吗?他这些年得罪的仇人能答应吗?日本人知道了也不会答应。整不好咱这两大家子都得受连累,不容易躲过去。”岳父的火气渐渐消下来,满脸愁容。
“那可咋整?要不咱们都跑回山里吧,躲起来。”凤英着急地说。她虽然对丈夫是胡子出身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后悔的意思。
“刚从那出来,回去也不行,你哥不是也让日本人给打死了吗?”嫂子说。
过江龙看看大家都不说话了,这才表态:“我想过啦,我不能留下不走,这样早晚要连累家里。可我也再不能当胡子了,要是有继续当胡子的心,我也不会迎娶凤英。胡子真不是正经人干的,我上山入伙时就已经跟三姨商量好了,有朝一日投奔官府,谋个正道。可生不逢时,谁想到日本人把咱这地方占了,还成立了什么满洲国,这样的官府咱不能投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决定现在就回独龙山,劝大当家的高举义旗,跟日本鬼子对着干,为我大哥报仇。要是大当家的不同意,我就跟三姨、师爷拉出一伙人自己干,专门打日本鬼子。”
“这还像我的姑爷!大丈夫在世,活的就是一口气,咱不能眼看着就这样被小日本欺负着。我支持你,就放心去干吧,家里这边有我们支着,不用惦记我们。”岳父转怒为喜。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大道理应该懂,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妈不怨你。舍小家为大家,自古是大英雄、大义士所为。事不宜迟,你就去吧,在家待长了不行,日本人派的狗腿子隔三差五的就来,要是有人告密后悔就晚了。妈妈虽然舍不得,可你现在要走正道,妈不拦你。只是你要好好保护自个,干啥事都多想想,不能蛮干,这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不能让我们失望!”妈妈眼含热泪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打算吃完钣就走。可是也确实有些难以离开家,爹妈岁数都大了,也难以尽孝。弟、妹、嫂子也是刚见面就走,手足之情也难以割舍。特别是凤英,刚结婚就得受离别之苦,我没有做到一个大丈夫应尽的责任,真是对不起啦。趁这机会跟大伙喝口洒吧,请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们丢脸,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为了我们这个家,更为了我们这个国家,我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过江龙显得很激动。
“大丈夫岂能被儿女情长捆住手脚。放心去吧,家里人都支持你!”岳父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关东爷们。
“你放心吧,我替你孝敬两家老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家的鬼,一辈子不变心。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志气的好男人,我陈凤英不会看错人。但外边不像家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蛮干,平平安安的回来,我等你!本想给你生个儿子,也不知道怀上没。咱俩当着妈的面,再喝一次交杯酒吧,算媳妇给你送行啦!”凤英说完,眼含热泪跟过江龙喝了交杯酒。
“都说点吉利话,让姑爷多吃点,好赶路。”岳母也眼含热泪说。
桌上的每个人都跟过江龙碰杯,说些自己想说的话,恋恋不舍,饭桌上的气氛显得很悲壮。
过江龙喝下最后一口酒,吃了满满一碗饭,跳下地说:“天不早了,我该走了,都别下地送。我这还有点钱,家里先用着,等过几天我派人再送点,盖房子用,别太苦了全家,该花的钱也得花。”
“钱你留着吧,家里还有点钱,是你三姨头年让人稍来的,平时你老舅还给点,够用了。三羊上学的钱都交完了,你那点钱路上用吧!”妈妈说。
“这支枪我用好几年了,还有点子弹,留给爹,家里防身用。我现在还是独龙山的粮台,去往独龙山的道上有我们很多窝底,吃住都不用犯愁。枪也不缺,留给你们用吧!咱这一家子就在屯子里悄悄住着,没人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等以后万一知道了,我再想办法把家迁走。全家都防着点,平平安安过日子!”过江龙说完就要往外走。
众人都跳下炕,纷纷跟过江龙告别。有的拉手、有的搂抱、有的嘱咐、有的诉说,眼里都含着泪,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