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卢少业扬了眉梢:“倒是不曾觉得有半分稀奇之处,倒是觉得合理的很。”
的确,非常合理。
世家名门,说起来是荣耀无比,即便是偏门旁支,若是追根究底起来,是世家之后,也会沾些贵气,让旁人高看几分。
即便是朝廷之中用人,每年也会在世家子弟中额外选一些出来为官,比着寒门子弟来说不知道少走了多少心酸路。
也是因为这些缘由,世家注重子弟教导,许多世家的族学,甚至直逼国子监。
而让子弟出仕的缘由,除了朝廷政令,皇帝垂青,延续世家门第的荣耀,自然还有旁的缘由。
历代世家,产业无数,能人辈出,荣耀之时更是让世家大族有了自保之力,因而即便经历了皇帝易主,江山改姓,依旧是屹立不倒。
也正是因此,世家才越发努力让人丁兴旺,以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即便皇帝有动了世家的心思,却也不能伤起根基,让家族有了灭顶之货。
各个世家都是如此思量,因此才不停的往朝廷之中送人为官。
但是,这样的思量,不仅世家有,朝廷也有,皇帝更是有。
世家权势之大,许多时候一定程度了已经影响了皇帝的一些举措,甚至出现有时颁布过于不利世家大族的法令时,会遭受世家联名上书,大有集诸位世家之力向皇帝施压的意思。
既是世家已经可以令天子,那天子自然也就有了动世家的心思。
当朝天子登基时日短,登基之时甚至已经不再年轻,但也正是因此,城府颇深,自然也是有些手腕与魄力的,自登基之后便屡屡对世家动手,更是削减了大量世家子弟在朝为官的数量,反而对寒门子弟颇为照顾。
这其中,自然是有打压世家之意思。
皇帝意思明确,世家自然也不是傻得,能传承这许多年,经久不衰,自然也是能屈能伸,各自也都不再与先前一般锋芒毕露,大都老实了起来。
若是说起来,这八大家族之中,大都被皇帝挑过错处,处置过一些子弟,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便是这顾家。
顾家原本就人口少,子嗣稀薄,除了一些旁支以外,嫡出一派更是甚少有人为官,只安安分分的做生意,每年交于朝廷的税银十分丰厚不说,每年北方旱灾,南方水灾,大都出钱出力,却也是打了朝廷的旗号,从不居功自傲。
这样谦卑,且与世无争的态度,自然也就得了皇帝的喜爱,皇帝甚至褒奖顾家一心为民,亲笔提了字挂在顾家的正堂之上,以示荣耀。
顾家能得今日如此,估摸着也是和顾家从来的经历有关。
听闻,在前朝之时,顾家显赫一时,在八大家族中排行第二,权势滔天,却是因为位高权重,引来皇帝的诸多猜疑,最终出手整治,嫡系一脉,死伤无数,整个顾家元气大伤,险些灭族,花费了几十年的功夫,才又渐渐东山再起,却也是仅仅在生意之中,在官场之上的辉煌不及往日了。
估摸着因为此事的缘故,顾家从此便安安分分做了一个生意人,不再过问朝廷任何事情,更是不让子弟出仕为官。
也因此,顾家渐渐远离官场,以至于现下这个堂堂顾家的二公子,见了他这个四品官员,也是这般谦逊。
凡事可以说是有利有弊,虽说荣耀不在,但相比较不定时的圣上之怒来说,这顾家在进几十年里可以说免去了许多争端烦恼,倒是也乐得自在,倒是一定程度上说明了顾家祖训有了几分的用处。
只是……
顾家最后还是未能免去灭族之祸。
有些争端祸水,不是说能远离,便能远离的,只要生而为人,有些事情便是不得不牵扯其中。
唏嘘顾家之事之余,倒是教卢少业想起早早死去的双亲,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友安见卢少业神色不悦,以为自个儿所提的话不好,便就此打住,不敢再说话了,只默默的把卢少业眼前见底的酸梅汤,又续了些进去。
顾长凌回到桌前,顾长风还正吃得欢快。
看自家二哥回来时神色比原先还冰冷了几分,顿时十分诧异:“二哥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那人说了什么难听话?”
顾长凌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是反问道:“可曾吃完?”
这让顾长风拧了眉头。
讲真,他现在还想再吃一点,因为这火锅也好,吃食也罢,每一样的滋味都甚好,都想塞入肚中。
但是,他现在已经饱了,甚至还有些撑,感觉只要打一个嗝的话,刚才喝进去的酸梅汤都要吐出来了一样。
而且,明显瞧着顾长凌有些不耐,顾长风思量片刻之后,决心放下了筷子:“吃饱了。”
“那便走。”顾长凌站了起来,招呼一旁的小厮去算钱,自己和顾长风站了起来往外走。
途径卢少业的桌前时,见卢少业在那低头吃着,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曾开口,只是慢慢的下了楼。
看来,想要打通卢少业的这层关系,往后还是要下些功夫的好了。
顾长凌思索着,抬脚往外走。
途径门口时,便是听到了欢声笑语不断。
现下并非正午,火锅店里头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楼上的两桌,眼下一楼的前堂,也只有两桌的人,而其中一桌便是发出响亮笑声的那桌,便也是那个人在的那一桌。
顾长凌的目光,不由得便在那桌上略停留了片刻。
是呢,先前还在想,打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