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堂之上,刁弘气急败坏地指着刘裕远去的身影,骂道:“好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大哥,你看到了吧,此等刁民,是不可能被我们刁家所笼络的,要杀一儆百才行!他这样对抗上官,怎么能就让他这么走了?得把他拿下,重加惩罚!”
刁逵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二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京口这帮子刁民,你昨天也看到了,不是省油的灯!这刘裕敢如此放肆就是吃准了这些刁民会当他的后援,我们若是强行拿下刘裕,就给了他作乱的借口。”
“再说了,这个加税征役之举,本就是我们理亏,闹大了对我们刁家不利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刁毛,你真的听说昨天姓桓的也来京口了?”
刁毛连忙点头道:“没错,从昨天夜里到今天,小的可是收买了不少京口的乞丐混混儿。他们说,昨天那个大槐树下,就有个姓桓的贵公子,还有两个高门小姐在,他们带的护卫,都是个顶个的壮汉子,绝不会有错的。”
“还有啊,那个临江仙的掌柜高素,就是昨天提着大刀来闹事的那个,昨天他家酒楼,整个二楼也给两个士人包下来了,看起来,昨天这里还来了不少贵人哪。”
刁逵叹了口气:“听到了没有,二弟,现在盯着这京口的,可不止我们一家,现在我们跟着王家捞到了这差事,王家的背后就是会稽王,是圣上!”
“但他们刚刚把谢安挤出了朝中,也不排除姓谢的,姓桓的会找岔来反击他们,所以,咱们这里不能留人把柄。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强行武力弹压,在别的地方行得通,这里不行。”
刁弘咬了咬牙:“早知道就不要这鬼地方了,娘的,全是帮目无王法的贼当兵的!真他娘的晦气!”
刁逵勾了勾嘴角,对着刁毛一努嘴。刁毛心领神会,行礼退下,顺手带上了大门。
很快,这刺史府内只剩下这兄弟二人,几点火苗在油灯上跳跃着,把二人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刁逵低声道:“二弟,越是这样,越是对我们有利。京口民风如此,不服官,不服王化,可不正好要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壮士从军,这样的军队才有战斗力吗?如果我们只要些听话顺从的奴才,还来这里做什么?”
刁弘长叹一声:“但他们现在是根本不听我们的话,今天大哥你已经够客气的了,给足了刘裕面子,几乎是求他来办事。”
“可他如此不识抬举,接下来我们若是换了别人来做这事,只会更不可能。这些京口混混们非到走投无路之时,又怎么肯来我们刁家当奴仆呢?”
刁逵的嘴角边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你为何只看到了刘裕拒绝跟我们合作,却没有看到刘裕主动地辞了里正之职呢?”
刁弘的双眼一亮:“咦,是啊,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一点呢,难道?”
刁逵冷笑道:“里正虽小,也是一流外胥吏,有了这个,可以免税。但刘裕主动地弃了里正,那他全家就得交税了。”
“就算按正规的税制,他家一家四口,只有他具有劳动能力,到时候,我看他怎么办!嘿嘿,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等着瞧吧!穷,是没有拒绝很多诱惑的资格的!”
刘裕大步流星地前行,一直走到临江仙的门口,后面的刘毅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刘裕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叹了口气:“希乐,今天难为你了。”
刘毅调整了一下呼吸,向着临江仙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有话里面说吧。”
刘裕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进去,高素正在掌柜的台上,看到刘裕,马上笑了起来:“刘大,今天怎么有心思来我这里喝酒啊,来,今天这酒钱算我请你的,不用付了。”
刘裕微微一笑:“谢过高掌柜。”
他直接走向了角落里的一席,刘毅也跟着走了过去,高素看到二人这副模样,心中一动,跟两个伙计耳语了几句。
两人心领神会,温了一坛酒过去,又上了几个下酒的小菜,便走得远远的,甚至把隔壁的几席也空了出来,给二人一个私密的谈话空间。
趁着几个伙计忙碌的这段,刘裕也仔细地回想了一段刚才的事情,直到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摇了摇头:“希乐,刚才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刘毅叹了口气:“其实刁逵的这个命令,是执行不下,就是江北广陵的谢将军,也不会坐视他胡作非为,你又何必这样当面顶撞他呢?”
刘裕喝了一口酒:“希乐,你就真的放弃不了这里小吏的权力吗?即使上官是刁逵这样的人,也要为他做事?”
刘毅的眼皮跳了跳,也跟着喝了口酒:“连朝廷都让刁逵来此地任刺史,甚至还专门把京口划为了徐州,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们都是京口本地人,难道还能抛弃祖业,搬到别处去?”
刘裕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我们都是京口人,所以才应该明白,只有京口人才会为京口人的利益着想,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谢家如果真的照顾我们京口的利益,又怎么会让这刁逵得了刺史之职呢?希乐啊,你也是京口的一方豪强,有力人士,可不要帮着外来的恶霸贪官,欺负乡里乡亲啊。”
刘毅咬了咬牙:“我自然不会为虎作伥,有我在,总比让刁毛这些人来做这种事要强。”
“但是我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这个从事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