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了点时间,才从地上爬起来。她这次记得要关门了,关上门后,还顺手开了灯,接着就往卧室里走,撞到了茶几,又摔地上,爬起来,再走了两步,突然就吐了。
女人跪在地上吐了一滩。
她身体往旁边一歪,躺在地板上,歇了一会儿,又厌恶地皱眉,从地上翻身起来,高跟鞋踩到了地上的呕吐物,滑了一跤。
女人痛得呻吟,捂住了自己的胃,迷茫地看着头顶的灯。
“呕!”她鼓起了腮帮子,紧紧闭着嘴巴,勉力从地上爬起来,往厕所跑去。
“呕!呕!呼……呜呜……呼……呕!”
女人难受得哭起来,好半晌才吐完了,扶着马桶站起来,冲了厕所,身体站直了之后,她又重心不稳,往后一倒,就靠在了后头的墙上,一手敲在了洗衣机上。
我看她那样站立着,心中就咯噔一下。
她的嘴角流着口水,口水中带了一丝红。
我不确定,这是她出去吃了什么东西,吐出来的时候,带了出来,还是……
女人张了张嘴巴,死死按着胃部,又不停反胃起来,再吐出来的却只有黄疸水。
我看着,忽然就明白这女人是如何死了的。
她蜷缩在洗衣机旁边,穿着打扮体面又小奢侈,可她的模样却狼狈不堪。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疼得不停地发出呜咽声。
我看着难受,却想不出该如何帮忙。
女人的眼角淌下泪水来,客厅的灯光照了她的脸,让她缩在厕所黑暗中的身体看起来尤为孱弱。
我飘了出去,去了隔壁,可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连卧室都走不到,身体就不能再前进了。我想要弄出点动静,却碰不到那些死物。我换了方向,往上面飘去,穿过了天花板,到了五楼的,可又是只能止步在客厅。我都能看到卧室的里面一对中年夫妻,却什么都做不了。再往下到了三楼,客厅里坐了人,我心中一喜,叫喊了几声,去碰触对方,却像是无法被人发现的孤魂野鬼,根本无法做什么。
我突然听到了水声。
水声哗哗,充斥了耳朵。
一转头,我看到了厕所和厨房的柜门打开,爆裂开来的水管不断往外喷涌着污水。
我愣住了。
客厅里看电视的人叫了起来,惊叫过后,就是愤怒地抱怨。
“那个物业的怎么修的啊!居然又爆了!”
我打了个激灵。
这一幕如此眼熟。
我慌忙回到了楼上,看到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厕所内,洗衣机和门之间的一段空墙壁,那站立着的女人身影诡异的清晰。
她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表情呆滞。她的脸上还有妆,身上还穿着那件紧身连衣裙,脚上鱼嘴高跟鞋,戴了一整套的玫瑰金首饰。
房间的污水漫过了她的脚踝,浑浊的水面上,是一个倾斜的双脚倒影,和她本人还有一部分重叠,看起来颇为奇怪。
我定睛看去,发现水中的倒影居然是在变化的。
不,应该说是在形成。
从那一段小腿开始,往上蔓延,有了膝盖,多了裙摆,再往上,是臀部和腰肢。
马桶挡住了剩下的倒影。
女人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奇怪的是,手腕上少了那根缀着镶钻玫瑰花的手链。
我看那倒影不再形成,这个应该死了十四年的女人也没什么反应,好奇心驱使下,在房间内转了转。
房间的摆设和08年的时候已经不同了,卧室里面,女人的梳妆台还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和玲琅满目的化妆品没了。床换了新的,柜子是旧的,电脑还是当初那一台。隔壁卧室被改成了书房,现在也是书房,基本没什么变化。客厅的变化比较大,电视换了更大的液晶电视,沙发从皮沙发变成了红木家具,茶几也换成了红木的。而变化最大的应该是厨房和厕所。女人生前应该不怎么下厨,厨房干净得跟新的一样,现在多了许多东西,有些凌乱,也不是那么整洁干净。厕所的柜子上,本来也放了女人的许多保养品,现在都没了,多了刮胡刀,没有洁面乳,脸霜是个国产超市货。牙刷杯子有两套。
联系到那很有时代气息的大花被套和罩着电视的防尘罩,我估计,这里的新住户是一对中老年夫妻。
就是不知道,那对夫妻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我正想着,就听到了门外的有人声。
“我说,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的新闻被抢掉了,你就甘心?”
一男一女,听着还有些耳熟。
“但领导那边……”
“我知道,拆迁办黑幕不能报。我又不傻,领导的意思我知道。”那个女声咕哝起来,“再说了,那个物业都当缩头乌龟了,我采访谁去啊?”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消息。
等会儿、等会儿!
现在是什么时间点?
是……现在?是现实中的现在?
我头皮发麻,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生出了十二万分的惊慌了。
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转头,就看到那个呆站在那儿的女人居然转头了!她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了厕所门。
“……就是这里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们那天就拍了这家。”
声音到了门口。
“你确定吗?”
“确定啊。我说了,我打听到了。”
“不是,我是说你之前讲的那个切入点……”
“我找了个做法制新闻的学长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