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地面如同一片水波掀起层层涟漪,却显得粘稠,紧接着像一个有智慧的生物一样把两具尸体拽进了地板之下。
墙面毫无瑕疵,一团清冷的光在头顶的天花板四散开来,照亮刑讯室的每一个角落。金属制的拷问椅反射着冷光,干净得刺眼。
白晓把手放在没有扶手的门上,紧接着门发出“咔嚓”一声,打开了。
他推开门走出,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合闭、隐去,成为一堵不起眼的墙壁。
管家是幽影花的人?
他望着父亲的背影一步一步地消失在转角处。
不知道是真是假呢……如果是真的,那么就说明战局对己方很不利。默林已经做了很多年管家,能力优秀,是深得父亲信任与青睐的老部下,也知道许多黑龙领的信息。如若他
是幽影花的人,那么许多隐藏的信息就会暴露给敌人。
而且如果连管家都不是自己人,那么还有多少人……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令人担忧的情报。白晓暗忖道。
不过目前的情况本来对他们就已经极为不利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当然其实他也可以将计就计,假装自己被刺,以放松敌人警惕。不过没有这个必要。
幽影花和红磷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白晓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一面的墙壁上挂着历代黑龙领领主的画像。一张张逼真的人脸面无表情,一双双眼睛似乎闪烁着愤怒的光芒,紧紧盯着从面前走过的少年。
他准备再去叮嘱一下踱光,以免后者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
有人堂而皇之地进了黑龙堡企图刺杀领主的儿子,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去是会扰乱军心与民心的。如果黑龙领的军队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就不符合父亲的计划了。
走到踱光的房间所在的门前,白晓正准备敲门,便看见金站在一旁。
金的神色很古怪,似是包含了恐惧、退缩、愤怒与迷茫,又似乎只是面无表情。
“什么事?”白晓侧头问道。
“我将要去面对的,是不是幽影花与红磷的精英部队?”金呆愣了片刻,随即才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在压抑着情绪。
“……踱光和你说了什么?”
“别担心,他只和我说了,我也告诉他不能说给其他人。”金看着自己的脚,眼睑低垂,“那是一名高阶无察者吧?”
“是的。你很聪明。”白晓看着他,眼前这个消瘦的类法师明显不能够完全接受自己的未来,“但你并不是很勇敢。”
“我和你岁数相同——但我不像你。”金依旧看着地面,“我充其量是个高级炮灰,我难逃一死——那个刺客如此,许许多多的士兵也是如此。”
“但你不一样。”他语速很慢。
“你的父亲不会让你死的,是么?”
“……”白晓沉默了片刻。
“即使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战斗,你也终究会丢失掉它——这点你很清楚,你是一个明白人。”他轻声说道,在金的耳中如同某种痛苦的低语。
“你或许该学学你的哥哥。他是个很豁达的人,在他的思维里他已知晓即将发生的一切,但他选择了快乐地度过每一天,他选择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金状似痛苦地深吸一口气,接着低低地说道,“你不会救我,但你会救他的,他是你的朋友,就犹如莱里是你的父亲。”
“这个比喻不算恰当。”白晓挑挑眉,“我救他,是因为他和我们是一类人,而你和他们是一类人。”
“我们已经给予了你额外的生命时间,而你应该试着接受你的责任。”
金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那是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