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被唬住了,她心里再清楚不过,陈家这两年的变化,其实都是二哥带来的。
对于农村家庭来说,只有一个孩子上学,勉强还能维持,可如果像陈家这样,那日子就凄惶了。
为了四个子女,陈卫国和陶秀英可以说做到了节衣缩食的地步,好在几个孩子都争气,不过以他们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虽然没有一个辍学,但生活上不免要艰难许多。
跟周边的同龄人相比,陈家兄妹也是吃过苦的,但陈夕从不抱怨什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父母为她们的付出已经够多了。
张家跟陈家的恩怨在前王村不是秘密,老奶也没少念叨,虽然对张子瑜没什么好感,但人家凭本事跳出农门,受到这件事的影响,陈夕从小就有一个很直观的印象,唯有高考,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尤其是陈乔山的成功,更坚定了她的信念。
陈夕还记得,二哥在高考完之后,还曾跟着陈卫国去砖厂打工,拿着一天十块钱的工钱,这差不多就是当时最真实的写照。
陈家能有今天,全是陈乔山的功劳,但他从不以此居功,如果不能惠及家人,那他在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毫无意义。
作为男人,陈乔山这点担当还是有的,今天之所以在陈夕面前诉苦,也只是开个玩笑,顺便劝一劝这丫头。
高考有太多的偶然性,对于陈夕来说,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即便考上北大,等将来毕业,也不过是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拿着每月万儿八千的工资,照样为高昂的房价发愁,一样为生计奔波。
对于陈家姐妹而言,这些问题其实都不存在了,即便陈夕这次考砸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因为哪怕她这辈子一事无成,后面还有家人兜底,足以保证她衣食无忧。
陈乔山上辈子很希望过这样的生活,可惜,是求而不得。
人生而平等,有时候真的只是个笑话。
在经济学中,也有这样类似的笑话,比如货币中性论。
在理论界,有关货币是否中性的问题长期存疑,古典学派和新古典学派的经济学家都长期坚持这一观点。
因为根据货币发行的目的,货币供给将导致价格水平同向等比例增长,对生产力和劳动者的实际收入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所以货币是中性的。
但真实情况却是,货币政策真的会影响实际经济的运行,否则各国央行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货币是中性的,这一理论的前提是市场是完美的。
可但凡有些经济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市场是不可能完美的,甚至可以说,所有的市场都是扭曲的,因此货币不可能中性。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哲学和经济学其实是共通的,人生而不平等,货币生而非中性,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夕显然误会了,她说道:“二哥,回头我帮你跟老四解释。”
“别管她,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陈乔山是想劝说陈夕放松心态,好应对即将到来的高考,至于陈婉,一时半会儿还闹不出乱子。
陈夕说道:“我知道,二哥,你放心,我一定能考上北大。”
“不要给自己压力,能考上当然好,考不上也没什么。”
陈夕一愣,除了高考,她不觉得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可陈乔山的语气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二哥,你是认真的?”
“当然,高考很重要,却也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出了市区,路况很是不好,到处都坑坑洼洼的,车又多,陈乔山已经很久没摸过方向盘,他很是小心,面包车隔音有限,引擎加上胎噪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感觉有必要跟陈夕好好聊聊,他便顺势把车停在了路边,说道:“有些话跟爸妈他们不好讲,你也老大不小了,去年也到燕京去看过,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陈夕说道:“二哥,你是想说你赚了很多钱是吧?”
“你怎么知道?”陈乔山有些意外。
“青山lùn tán卖了一千万美元,因为这件事,小沁姐还上过我们这里的报纸。”
陈夕笑了笑,又接着解释道:“我打电话问过她,你知道的,我跟小沁姐关系很好,她什么都不瞒我的。”
原来如此,陈乔山恍然。
如果陈夕问起来,严小沁当然不会瞒着,见她脸上有些小得意,陈乔山笑道:“一千万美元算什么,你也太小看人了,想知道你哥现在的真实身家吗?”
听话听音,陈夕有些惊讶,她不是三岁的孩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她来说,一千万美元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可听陈乔山话里的意思,显然还不止于此,稍一犹豫,她问道:“二哥,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很多,足够你跟小五她们一辈子吃穿不愁。”
陈乔山开了句玩笑,又正色道:“只要你愿意,参不参加高考都无所谓,如果你将来一事无成,哥也答应你,养你一辈子。”
陈夕本来挺高兴的,可听到后半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二哥,你也太瞧不起人了,说谁一事无成呢?”
女人无论大小,钻起牛角尖来心眼比针眼还小,陈乔山无奈,只得解释道:“我就是打个比方。”
陈夕没再追究,良久方说道:“二哥,你将来要娶嫂子,还会有小侄子小侄女,我和老四她们不可能一辈子指着你生活,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人生路上,每个人都是独行者,如人饮水,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