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毓秀宫中出来之后,秦羽涅他们皆站定在了宫门外不远处的一处地方,靳颉与笛琛会转过身来,笛琛向他们道了句:“殿下,靳丞相,笛某就先告辞了。”在秦羽涅微微颔之后,笛琛便先行离开。
“父亲,我们此刻可要去天牢一趟?”秦羽涅向靳颉示意。
但靳颉却将手一抬,虚抚了自己的胡须,摇了摇头,“不,你们先随我回丞相府去。”秦羽涅见靳颉自有自己的考虑,便不再多言。
“羽涅,那我......”苏辰砂本有意要先离开,但却被靳颉唤住让他随之一同前去,既如此苏辰砂也不能够推拒,便应允下来。
“那么皇兄,我就先走一步了。”安永琰凤目轻挑,他知道靳颉这邀请的人之中是绝不会包括自己的,所以与其让自己颜面扫地地离去,不如趁此自己离开,好过落得人的话柄。
至于他们是否觉着别扭,那自己可就管不着了。
安永琰言罢,敛过绯色的衣袖转身就要向着宫外的方向走去,却被身后的秦羽涅出声唤住了。
安永琰脚步一滞,身子顿了顿,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他在等待着秦羽涅朝他靠近。
秦羽涅让靳颉先行至马车中等待片刻,也顺势让刀鸑鷟与苏辰砂跟着一同前去,“我有句话同他说,鸑鷟、辰砂,你们先同父亲去吧。”
刀鸑鷟遥遥地朝着安永琰望去一眼,颔,“我们在宫门外等你。”言罢,便于苏辰砂一同跟随上靳颉的步伐,先朝宫外去了。
这四下寂静,也只剩下了秦羽涅与安永琰两人。
安永琰的耳畔渐渐地传来了秦羽涅的脚步声,摩挲着衣摆的窸窣之音,还有这大道上从飞檐飘落的风声。他忽然就转过身去,猛然与秦羽涅那双毫无情绪的眸子相对视。
良久后,他道:“皇兄,你想同我说什么?”他想知道,经过了此事之后,除了那句谢谢之外,秦羽涅还会对他说什么?他想知道。
秦羽涅在他面前站定,墨色的瞳仁中竟是看不出一丝波澜,他轻启薄唇,缓缓开口,道:“关于你的身份,本王并未在父皇面前拆穿。”其实说出此话时,秦羽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再一次地放他一马......难道就只是因为在救出母妃一事上对他的感谢吗?
不,秦羽涅很清楚地知道,并不止于此。
安永琰他终究是他的亲弟弟,他不想为自己当年的事情多做辩驳,他的确没有保护好他,所以即便他恨他,他也别无怨言。
但秦羽涅总是不愿伤害他的,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秦羽涅都不后悔。
“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他继续说完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最后一次最大限度地饶恕他。
安永琰扬着头,那双极美的凤目一直没有离开过秦羽涅的星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羽涅很清楚地看见了他因此而抖动的双肩,即便他不知安永琰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或许是因为,他在他脑海中所有的记忆更多都是他张扬着,被戾气所包裹着的模样。
“皇兄,我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冰释前嫌。”他的眸光忽然转变的十分不屑一顾,决绝地道,“你明知我恨你,所以才用这样的手段来诛我的心!”他咬牙,转过身去。
顷刻,又回过头来,凤目中透露着一股子狠绝,“不过皇兄,你这如意算盘可打错了。”顿了顿,“这招对我一点用也没有,因为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恨意,不会改变掉我终有一日要了结你的决心!”
他猛地上前几步,凑近秦羽涅那张冷若寒霜的面庞,目光在上面不断地逡巡着,“到时候我要看看,皇兄的这张脸可也会露出别的神情来,这张虚伪又冷漠的面具会不会裂开一丝痕迹?”
他离得很近,秦羽涅却纹丝不动,即便他的气息喷洒在了鼻翼的两侧,他也丝毫未受影响,甚至连那羽睫也未曾颤动一下。
“哼!”安永琰将衣袖在空中挥出一道痕迹,他因秦羽涅的反应而感到恼怒,且这样的怒气是郁结在心间无法释放出的,他即便再难受,他也没有办法动秦羽涅分毫,因为秦羽涅他不在乎!
安永琰转身的刹那,忽然仰天长啸了一声,“啊!”他手掌一番,只见他身旁所摆放的数盏花盆便已在顷刻间化作齑粉。
秦羽涅远望着他那在青天下愈耀眼的红衣,随着他的离去而摆动在风里。
他的眉轻轻地凝蹙了起来,眸底深处竟是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黯然与伤怀,但这情绪来去匆匆,让人难以看得真切。
或许这真真假假,亦真亦假,都是假也都是真。
就好似那山山水水,是山也是水,但到底山是山,水是水。
待安永琰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时,秦羽涅这才忽而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这笑无奈且苦涩,掺杂了太多的遗憾。
他迈步,朝着宫外的方向行去。
他与安永琰两人,流着相同的血脉,却终究要越走越远,无法相交。
秦羽涅的玄黑的身影在空旷长远的宫道上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点,他头顶的那片万里无云的穹苍正投射下斑驳的光影浮动在绚目的琉璃砖瓦之上。
他走至宫门口时,除了看见那辆停在树下的马车之外,便是刀鸑鷟站在宫门口向里不住张望的模样,再循着刀鸑鷟的身旁看去,是一抹素色的白衣,他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苏辰砂。
想必此刻靳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