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静躺在那张唯一的木床上,面色灰败,形同枯槁,身子上只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被子上甚至还有许多残破之处。而就在这木床所正对的房顶处,刚好有几片砖瓦缺失,可以轻易地想到若是落雨的话,那雨水便会全部落在他所盖的被子上。
她丈夫似乎不知道屋子里有外人进入,只费力地睁着双眼朝房顶上看去,也不同妇人说上一句话,一动不动,手脚冰凉。
“他这样多久了?”苏辰砂走至床边坐下,手指搭上男人的脉搏。
“已经一年半了。”妇人说出这几个字时,眼泪便忍不住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声音哽咽。
刀鸑鷟在一旁轻轻地搂住萤儿,见妇人落泪,她的心也跟着一紧,再低头看了看这小女娃,她忽然明白即便是她此刻如此的难过也不及那妇人半分,对于他人的苦难,没有经历过的自己,又怎么能真的感同身受呢?
她感到肩头传来一股力量,是秦羽涅静静地揽住她,他一直都懂她。
“公子怎么样?”刀鸑鷟见苏辰砂的手从男人的腕子上移开,为他重新盖上被子。
苏辰砂摇了摇头,虽然不忍,但也不得不说出下面的话,“他心力衰竭,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很是幸运,苏某学艺不精,无能为力。”
那妇人站在一旁听见这话,忽然就放声大哭,扑倒在了男人的床前,抽噎着好似一口气提不上来便要先他一步而去,她的哭声太过凄凉,但却沉重地撞击在了刀鸑鷟的心里。
不知何时,刀鸑鷟的眼角边有一滴泪忽然滑落,她从前以为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怖的事情,但现在她忽然明白,死亡的可怕远不及生离死别所带给人的影响可怕。
人死后烟消云散,再无尘世的记忆,但活着的人不同,他们所要承受的是最爱之人生生离他们而去,阴阳相隔,只能够带着从前的回忆度日,那对于活着的人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要带着这样的记忆去迎来崭新的明天,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做到?
刀鸑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若是有一日她死去,她只盼着自己有这样的一种能力,抹去这尘世间所有人对她的全部记忆,即便如此再不会有她存在的印记,但至少她心中所爱所惦念的人都会如往常一般平安喜乐,而不是带着痛苦继续活着。
她思及此处,忽然转过身子,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身边的秦羽涅,一刻也不愿松开。
秦羽涅只当她是因眼前这一幕而伤怀,并不知道她竟有如此多的心思生出。
他安抚地拍打她的背脊,就好似在哄孩童那般,而刀鸑鷟贪婪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心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秦羽涅的怀抱于她而言好似真的有着莫大的魔力一般。
她不能想象若是有朝一日这怀抱不再属于自己,会怎样?
“大哥哥,我爹爹要死了吗?”萤儿站在秦羽涅身边轻轻地扯了扯他垂坠下的袖袍。
秦羽涅低首看她,所有的言语都在喉咙里,如何也说不出来。
而此时苏辰砂走了过来,看着萤儿稚嫩的脸庞,他逼迫自己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意,“萤儿乖。”顿了顿,“萤儿,你的爹爹他只是睡着了,他在梦里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有碧草绿树,有百花盛放,还有许多许多可爱的小动物。”
“那爹爹为什么不带萤儿和娘亲一起去?”萤儿噘嘴,似是对苏辰砂的回答并不满意。
“因为爹爹要先去探路啊,不然娘亲和萤儿就会走丢。”苏辰砂摸了摸她的头,“爹爹他在那里等你们,等萤儿长大了,自然就会找到爹爹了。”
“真的吗?大哥哥你没有骗人?”萤儿眼见着就要哭出来。
“当然没有,大哥哥和萤儿约定,等到萤儿见到爹爹时,就来找大哥哥,哥哥送给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好!”萤儿把手搭在苏辰砂的肩头,“大哥哥你不许赖账。”
“我答应萤儿,一定说到做到。”苏辰砂的眸子里尽是被悲伤,连他自己也在意不到的悲伤。
刀鸑鷟听闻后,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再一次夺眶而出,顺着面颊缓缓流下,浸湿了秦羽涅的衣袍。
“不管怎么多谢你了公子”那妇人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朝着苏辰砂跪下,“既然相公命不久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刀鸑鷟他们所有的人目光皆齐齐向她看去,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
“其实是我害了相公。”她说着,泪水涌出,神色痛苦不堪,“都怪我,都怪我!”
刀鸑鷟上前将她扶起,让她坐到桌旁,待她的情绪稳定了些后,她又重新开口,缓缓将事情的原委道来:“那位公子说的没错,我是认识他的。”妇人所指是那名穹玄弟子。
那弟子扣了扣头,“是啊是啊。”苦笑着道。
“前段时日他还有一群人拿着一副画像前来问我可识得画像中的人,我曾说我在这一带见过画像上人。”妇人痛苦地将眼眸阖上,似是在回忆什么,“但是事实是,我从未见过画像中人。”
秦羽涅剑眉一蹙,瞳孔骤缩。
“那样美丽贵气的女子,一看便与寻常人不同,又岂是我这种山野村妇所能亲眼看见的。”顿了顿,“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
“是谁?”刀鸑鷟即刻追问到。
“一群黑衣人。”妇人答到,“他们在一个夜里将我家团团包围,潜入我家中以我女儿和丈夫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