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顺着飞檐倾泻而下,如锦般飘滑入雅间,在刀鸑鷟白净的面庞熏染上淡淡薄红,苏辰砂就这般静看她,而后,鬼使神差地伸出轻轻地触上她的嘴角,擦去沾上的糖粉。
温凉的触感让刀鸑鷟下意识地睁开双眼,愣了许久也不曾动作,那一刻只觉着脑海中有飞花穿林而过,耳根迅速蹿上一片绯红。
几分冷静之后,她才暗自在心中想着苏辰砂为何会在此番情景下有此超乎清理的举动。
此时苏辰砂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但他却依旧镇定地收回手去,“嘴边沾了糖粉。”浅笑着解释,便不再作声地低下头去接着品茶。
倒是苏越在一边看的下巴颏快掉在桌上,他家公子今日的一言一行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眼见着一旁的刀鸑鷟睁着一双灵动的双眸,却满眼皆是羞赧与疑惑,双颊更是薄薄飞红,苏越一心只想着如何能化解此刻微妙的气氛。
“公子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没想到未等苏越开口,刀鸑鷟已耐不住这颇为尴尬的安静,只得鼓足了气出声将话题引回放才那问题上去。
“其实这醉霄楼,是公子名下的产业,李霁则是这家酒楼的掌柜。”苏越急忙揽过话题,好心向刀鸑鷟解释到。
这回换刀鸑鷟吃惊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公子不是做药铺生意的吗?竟还经营着酒楼这般大的产业?”
“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苏越俊眉一挑,故意卖个关子,“公子名下的产业可远不止这两样。”
刀鸑鷟似还想要询问些什么,却忽然听闻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疾奔之音,似都能看见蹄下飞扬的尘土,“这是怎么了?”她赶忙捂住双耳,想要将这巨大的响声隔绝在外。
苏辰砂搁下杯盏,并未言语,沉静的目光倐地跳跃出一丝不常见的喜悦。
刀鸑鷟不由得站起身来,即便耳朵被震的有些难受,但她依旧移步至栏杆旁想要弄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见醉霄楼下的街道两旁聚集了成群的百姓,但皆是安静地立在一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大人物到来。
“今日是慎王殿下班师回朝之日。”苏越见刀鸑鷟满脸都写着好奇二字,不禁出声告诉她。
“慎王殿下。”刀鸑鷟喃喃地念着这四字,常居塞外,她自是听过的,可她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南朝亲眼得见这位在北朝叱咤风云的王将。
该如何说起呢,七岁那年,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闻了慎王殿下的名讳,北漠的人们对他皆是谈之色变,却又从心底里期盼着这样一位君主能够在将来的一日一统天下,还黎民苍生一个锦绣河山。
她该对他怀着怎样的情感,本该是怨恨的,他摧毁了她国家的河山,伤害了她家乡的百姓。但是,她竟是不怨不恨的,她甚至钦佩,甚至崇敬,她想要天下有这样一个这样的人,在未来的某一天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天下归一,再无硝烟战火。
整个街市全然肃穆,喧嚣戛然而止,几十万大军于城外候命,慎王殿下则与三位将军带领一万精骑进城接受犒赏三军仪式。
金云流光,长街十里,朱雀大门重重开,铁骑以雷霆之势踏入城中,声声马蹄急,滚滚雷音仿若天音唱颂,震彻河山,绝响凤华。
宫城之外百官相迎,十二名侍卫手持金号角依次吹响,身着宫装的二十四名宫妇们紧随其后自里走出,迎门而立,齐唱《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兴于王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柔声与刚音同刻奏响,一如华丽而盛大的史诗般令人敬畏。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兴于王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空灵与浑厚相继回荡,仿若奋勇而战的绝唱般使人肃然。
天边金色流云描着倾泻的日光,几十万将士荡涤北漠,策马浴血,一袭金甲还,震彻我河山。
那北漠如狂的血色似已与这金色天光融为一体,在凤华的寸土之上讲述出战场上的马革裹尸,烽火狼烟。
慎王殿下带兵自浩荡长街的起始处缓缰御马而行,三位将军紧随其后。
刀鸑鷟俯身在高阁雅间的栏杆边,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长街之上,她看着那身披金甲缓缓而来的男子,竟是不愿移开一毫目光。
终于他渐渐地近了,行于众将之前的他,金甲银枪,红缨飞动,一双眸子一如众天神所铸的黑曜石般拥着无尽的天光,拦去了漫天璀璨星河,却又偏偏生出了十分的清冷与淡漠,是深蓝夜幕里最清亮的寒星。
马上端坐的男子,似是感受到刀鸑鷟灼热的目光,抬首,与之目光相交那一瞬,犹如碎裂的冰凌亡命至澈蓝的深海般,惊起万丈波澜。
这便是那天神般的男子,边疆前线,黄沙漠漠,身着金甲,纵身跃马,一柄银枪犹如沙漠中诡秘却凶猛地蛟龙直击敌人的腹地,她仿佛真切的看见了那个被人们称为不败战神的王在万里苦寒之地中迂回往来,化身为北漠天穹中最为炽热和耀眼的天阳,焚毁了万恶,拯救了苍生。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长街尽头的奏乐与金鼓之音让那男子收回目光,继续策马前行。
快到宫城之外时,只见男子忽地策马疾驰,胯下的银白战马四蹄掠风带电般,一路奔袭,在宫门外以雷霆之势转身面向整个军队,银色的马尾在风里划出一道漂亮的银色弯弧。
马上的男子,举银枪而立,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