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正院没搜。”
官妈妈的步调难得和老夫人保持一致,吸吸鼻子,双眼通红却精神抖擞地看向赵显。
赵显面色发沉,裤脚上全是枯草、泥水,额上有细汗,目光黯沉,“去正院。”
正院灯火通明,赵华龄被五十个手板子抽得哭个没完,李氏正温声安抚着,只见赵显带着一群人面色不善地来,李氏咯噔一下,转头看向陈婆子,陈婆子附耳轻道,“不关咱们的事。”
李氏方扬首去迎,“找到大姑娘了吗?”
赵显没回答,冷眼看向李氏。
李氏瞬间脸色煞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显看着李氏,“没有别的意思,檀生不见了,例行查一查。”
“正院不是提刑按察使司,我不是你的犯人!”李氏高声道,见官妈妈跟在赵显身后哭哭啼啼个没完,心里只觉有丧气又痛快,“你家的姑娘没养好,四处乱跑!反倒来正院霍霍!我只问你,若是赵檀生不在这里,你该当如何?”
“我向你赔礼道歉。”赵显闷声道,“你不要多想…”赵显紧紧抿唇,“宅子都是翻遍了的…”
李氏还想再道,被陈婆子一把拉住。
“姑娘不见了,大家伙都着急,老爷来找吧,若在正院也还是没找着,那可就只有报官了。”陈婆子咧嘴道,“报官,老爷是赞同的吧?”
报官!?
一报官,全南昌府的人都知道赵府的大姑娘给丢了!
丢了是什么概念?
可能被居心叵测的人揩油,可能被失了贞洁,可能流落接头…什么都有可能!
如今民风开放,小姑娘出街闲逛不算大事,可一个在婚前就失了贞洁的姑娘就算建再多的善堂,砸再多的银钱试药方子,就算找回来了又有什么用!?赵宅倒是可以养檀生一辈子,但是姑娘的一生便也废了。
实在阴毒!
赵显紧紧抿唇。
“好好好!报官报官!”官妈妈跟在赵显身后,似乎被久久未能找到檀生这个消息打击得崩溃了,“我没读过书,也不识字,只有一把子傻力气...我只要找到我的俏姐儿啊!”
官妈妈放声大哭。
赵显沉默良久,“好,找不到人,就报官。”
陈婆子笑呵呵地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两行人鱼贯而入,官妈妈哭哭啼啼地随人四下翻找。
李氏看赵显两手攥得紧紧的,讥笑道,“这么一个大活人,我再恨她,我能藏在哪里去?藏在我的衣柜里?藏在我床底下?等夜黑风高,我就把她拖出去埋了…”李氏看赵显脸色越来越差,不觉心头大快,“你也不怕自己来晚了,我一早就把那贱人养的拖出去喂狗了吗?”
赵显手背青筋暴起,李氏哈哈大笑。
“老爷,后院没有。”
“老爷,天井没有。”
“老爷,阁楼也没有。”
赵显脸色越来越差,李氏高昂起头,“陈妈妈,收拾收拾,咱们报官去!赵家大姑娘不见…”
“找到了,老爷,找到了!”李氏话还没说完,有随从一步一个跟头,扑到赵显跟前,高声喊,“找到了找到了!大姑娘在井里的,还被人拿井盖子盖住了...”
官妈妈一扭头,当即咬牙切齿扑到李氏跟前,双手抓扯简直想手撕了眼前这人,“夫人!你若想要俏姐儿的命,我来抵!我来抵好不好!小的求求您了,放我家俏姐儿一条生路吧…”
李氏被她一扑,险些被扑到地上。
陈婆子赶紧挡在李氏跟前。
官妈妈秉承着打到谁算谁的暴力理念,趁势狠狠地拍了陈婆子脑门心四五下,一松手又抓牢陈婆子的头发向下一拉拽,力气大得看得见陈婆子发白的头皮!
陈婆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嗷嗷直叫!
开玩笑!
老娘开豆腐这么大几年,磨豆腐的蛮劲是白练出来的吗!?
正院人多势众,秦桑、柳枝齐齐上阵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妇人给推拉开了,官妈妈嚎得苦胆都要出来,双手拍地,“我一个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乡下女人受欺负不要紧,我家俏姐儿可是赵家的姑娘啊!可是赵家的亲姑娘啊!你这坏了心、烂了肠肚肺的死八婆怎么就不放过我家俏姐儿呀!还有没有天理,仗着人多欺负死我家姑娘了啊!”官妈妈闭着眼睛,朝天上嚎叫,拿出当初跟隔壁卖猪肉抢地盘的姿态,“索性今天就打死你这黑心烂肝的老虔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官妈妈一翻身爬起来勇往直前向前冲!
“妈妈…”
很虚弱的女声。
官妈妈猛地一扭头,眼见自家姑娘被一左一右搀着朝里走,裙摆湿透,脸色苍白,鬓发贴在面颊上,被冻得瑟瑟发抖却,官妈妈一边哭一边嚎一边一扑而上。
赵显目光看向李氏,一字一顿道,“把大姑娘送回娇园…把夫人后院的那口井给我填平!”赵显额上青筋暴起,眼眸发红,余光里有忍哭抽泣的赵华龄,有虚弱倚靠的檀生,也有瞪大眼睛期待着拿这一场好戏下饭入眠的仆从,赵显终于紧随檀生拂袖而去!
李氏身形一颓,只觉莫名其妙,猛一抬头正好撞见赵檀生隐秘地偏过头来,冲她眨了眨眼,讥讽浅笑。
“这个婊子!”李氏气得想哭,抬头望向盖得密密实实的屋顶青瓦,“这个婊子!”
李氏捂脸哭出了声。
陈婆子神容晦涩,突然想起什么,附耳同李氏轻语。
李氏闻言大惊,急促而焦躁地唤来秦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