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林波和陈耀阳两人,差点从座位上跌倒地上,20万的资金,别说对资金需求极大的工业部门了,就算是大城市内小康之家的一年花销都不够。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20万,根本没多少价值,毕竟在国民政府败退前,中国的经济经历了很严重的通货膨胀,尽管新中国早在1948年便推出第一套统一的货币,可问题是面对如此严重的通货膨胀,人民政府也只能以稳定为主。
因此大力增发,以至于货币的价值被大范围稀释,核算起来也不过比国民政府烂大街的法币高出一两倍而已,可问题是高出法币也不等于是硬通货,票面价值的低值依然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正因为如此,待到新中国成立后,这第一套货币的小面额早已被迫退出流通领域,反到是大面额的钞票供不应求,其中最大面值的甚至达到了五万,然而就算是五万也买不到太多实用性的东西,由此可以想象20万的资金是个什么概念,根本就是等于什么都没给!
“20万的资金,老宋,上级不是在开玩笑吧,想要用20万建一套化工生产线?”
过了好一会儿,林波借着酒意问着宋继学,直到此刻他都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白云厂可是刚刚被上级定下的试点,既然是试点那必然会得到各方面的优先和支持,特别是资金,既然要建立化工生产线,钱是最基本的!
宋继学很理解林波此时的感受,在沈城当他从有关干部口中得知这个情况后,简直犹如五雷轰顶,以至于过了好半天才慢慢消化了这个消息,可接下来无法言喻的复杂思绪却如绘制不散的愁云,令他一路之上难以释怀。
他可是带着全厂职工殷切希望前去沈城的,本以为借着试点的东风,能让厂子变得更好,却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的要残酷一万倍,这令宋继学不知道回厂之后该如何交代,这才静悄悄的进厂,而后趁着深夜来到林波的家,准备商量个子丑寅某,再向全厂公布,否则全厂干部职工刚刚凝聚起来的士气,必然溃散殆尽,这对厂子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
林波并没有喝多,看着宋继学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当下“啪”的一声将筷子扔在桌子上,旋即长身而起:“沈城那帮小白脸就会欺负老实人,这回我去,就不相信上级定下来堂堂试点,就争不过来资金!”
“如果有的话,你觉得我能不去争?就在昨天下午,东北局账面上的资金全部划为战费,20万虽少,但已经是东北局目前能够拿出来的最后的资金了!”
宋继学的话可谓是掷地有声,而此时已经抓起棉大衣的林波不禁怔了怔,紧抓棉大衣的手,又狠狠的捏了捏,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颓然的放了下去,他尽管不是什么高级干部,也没有抵达过朝鲜前线。
但多年的战争经验却告诉林波,正在朝鲜作战的志愿军承受的代价必然十分巨大,别的不说,他女儿林晓所在的某部野战医院就驻扎在白云厂不远的铜罗镇,每天都有数百伤员被送到这里进行治疗和处理。
这仅仅是一处野战医院,要知道类似的野战医院在中朝边境还有十几个,再加上一些地方医疗机构,志愿军伤员人数之多简直无法想象,这还是侥幸运回来的,若是再算上那些被美军炮火阻隔,根本抢不回来的志愿军伤亡人员,就连林波这个在国内战争见惯风浪的老兵都不敢想象其伤亡会是如何的惨烈。
而惨烈的背后,则是旁人并不知晓的强大支撑,说得更确切点,就是大量的资源投入,战争除了指战员的技战术能力,就是资源的消耗,枪弹、药品、燃料、车辆、乃至人员的抚恤,方方面面都需要大量的资源。
新中国成立也只有一年多点的时间,面对世界第一军事强国,新中国真的是在举全国之力在与之对抗,战费之高可以想象,林波不是不懂其中道理的人,也清楚若不是东北局将资金用于战费,凭着宋继学的性格,必然要争上一争,可是现在……再争,就是在损耗志愿军战士们的命……
“若是如此,也不能怪你,不能怪你……仗打得太惨了,怎么也得给战士们的家里留够抚恤!”
林波说着,便有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不过一旁的宋继学却苦笑的摇了摇头:“五分之三被用于支付苏联的军火,剩下的一半购买急需的药品,另一半才是战士们的抚恤。”
闻言林波不禁为之一惊:“苏联不是想咱们提供贷款了吗,怎么还要支付费用?”
“贷款是有,但却没有完全落实,而我们前线又急需装备,于是苏联便提出用咱们的猪鬃交换,没办法,东北局只能调动资金收购猪鬃……”
宋继学将他在沈城打听到的内部消息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只听得林波和陈耀阳差点没跳脚大骂,猪鬃尽管是猪背上的毛,但却是各大军事强国不可或缺的战略物资,因为各国用于清理火炮内膛的炮刷不是别的,就是猪鬃刷。
中国最为猪鬃生产大国,作为主力出口项目自然无可厚非,可问题是要看在什么时候,如今中国正在朝鲜跟美军死磕,本来资源就有些入不敷出,苏联却在这个时候以军火媒介交换猪鬃,使得中国不得不抽调宝贵的资源来填补这个空缺,令不少类似白云厂这种国内发展项目停滞,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这就是咱们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