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头的推官大人可没有这样的好说话,一般的案子到了他这里,都是极为疑难复杂的,既然是疑难复杂,故此最需要的不是专业的素养,更多的是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将许多麻烦事儿一概都速速了解了,不至于说让上级领导烦心,这才是最重要的,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当事人不过是争一口闲气,有权威者一概判处,就算有些损失也不至于说不服,推官一日之内可以审讯几十个案子,这怎么审?无非是师爷早就将内容简单的写好,推官一看,直接下了判决罢了,绝不会和今日这样,笑眯眯和蔼可亲的当着中间人来和稀泥,若是人人都这样,推官也不必吃饭了,每日每时每刻守在大堂过苦日子罢了。
可推官如此这一番话好说话,只怕还是要媚眼做给瞎子看了,那裴知事听到这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冷哼一声,“此事若是下官自己个的事儿,那说不得,打也也就被打了,横竖咱们也比不上人家有权有势,被打了就罢了,可他在西华门外行凶,”裴知事眉毛一挑,“敢射伤无辜之路人,是在是罪恶滔天!罪不容诛!”
裴知事说话极为大声,震动屋梁,那推官眼皮不住的跳动,只是薛蟠才不理会,如果你亲手打了一个人,那是很难对这被打之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的,“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兵马司只是负责缉拿罪犯和调查案件之权,是否有罪,怎么判决,那是你的事情吗?那是你们兵马司的事情吗?越殂代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是否有罪,本朝只有各级官府和按察使并大理寺才可以定人罪名,你以为你是谁?是大理寺卿?亦或者是,”薛蟠转了转眼珠子,“你乃是顺天府之推官大人吗?”
素来面对无赖之人,裴知事这几句话,早就吓唬的双股战战了,但是薛蟠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就这么几句威吓的话儿投降,他根本就不理会,反而说出了更犀利的话儿来,别说是裴知事气的满脸通红,知道自己这话被抓住了把柄,那推官也神奇的望着薛蟠,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如此精通官场上的规矩,一番话说出来头头是道,一点也不怵裴知事这算不得什么,关键是理直气壮,站住了理,裴知事还真的无法给你定罪定性。
裴知事也知道薛蟠此人实在是滚刀肉,也不和他吵什么,横竖这话说出来,争辩不过他,他朝着推官作揖,“请大人速速下令,一可将薛蟠让下官带回去审讯,若是确有不法之事,那就该依条列治之;若是大人不愿意将薛蟠逐出,那么就请在顺天府升堂审讯此事!”
那推官有些为难,这可不算什么好判的案子!神武将军韩勿用去世的早,倒是也没有什么可呼应的亲朋身居高位,其子韩标德往日里头在洛阳城里头,借着其父昔日的一些关系,虽然不敢对着这些豪门子弟如何耍威风,但不知道多少中等人家亦或者是商户们被滋扰的甚多,平日里头吃拿卡要亦或者是行一些无赖地痞流氓的事儿,也是时常报到顺天府这里了,一来韩标德也不算太坏,作奸犯科的事儿没有做过,二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多少要留一些体面,故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如今。
素来这些大户人家的人,家里头什么父祖辈的好友、连襟、同年、手帕交、或者是拐弯抹角外三路的亲戚,必然是少不了的,薛蟠的舅舅乃是大司马!这事儿就是一等一的头疼了,更别说这裴知事敢朝着薛蟠呲牙咧嘴的,他作为地头蛇,难道不知道薛蟠的关系?他们这些地头蛇,比谁都要知道那些人可以招惹,那些人是轻轻放过,那些人是决不可有丝毫不敬,在推官看来,薛蟠这种人,虽然不是第三种,但绝对是第二种人,那就是需要轻轻放过才好。
但为什么裴知事敢这样做,背后不是有巨大的仰仗,就是有深远的图谋,这事儿推官是一万个不愿意沾染的,只是这骑虎难下,如果自己任凭薛蟠被带出去,王子腾明天就会堵住顺天府的衙门,要整个顺天府好看,他这个人是绝对会做出如此之事的,或者说,王子腾只怕这时候得到了消息,来使已经路上了!
推掉不行,起码薛蟠来了此地,总是想要找个“说理”的第三方来主持此事,自己若是推掉,等会他直接逃到兵部衙门去,亦或者是要逃进咸安宫去,自己这第二次事发现场的责任是绝对逃脱不了的,故此推官想了想,对着薛蟠说道,“薛大人,你以为如何?不若就在此地升堂?”
“自然是好的,我来顺天府,就是为了求一个公道,故此大人若是不说,我也是要请大人升堂的,”薛蟠喝干了手里头的茶,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对着那推官微微鞠躬,“若非如此,”薛蟠利箭一般的眼神朝着裴知事射来,“我还不信了,这洛阳城里头,还有人真的可以只手遮天!”
推官点点头,既然双方都如此要求,那么就不会有什么日后被责骂埋怨的可能,“如此,”推官敲了一下惊堂木,大堂内顿时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升堂!”
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们鱼贯从两边进了大堂,气氛顿时肃穆了起来,那裴知事脸上带着血带着伤疤,微微一笑,分外狰狞,薛蟠不以为意,“有些人不知道什么叫做知进退的礼数,这会子,”他慢慢的轻轻的说道,“倒是要教育一些人知道什么叫做礼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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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宽宏,优待臣下,臣下却不可失了礼数,如此一来没有章法,二来也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