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去瞧了最为名贵的菊花品种,“秋水仙”,只见到那菊花的叶子极少,只有修长的枝干,花朵鹅黄色,颤颤巍巍,十分娇弱,花瓣的形状极像水仙花,靠近了细嗅,没有菊花香,倒是很像水仙花,瑞珠介绍道:“这也不知道从何处拿来的好东西,送到家里头,左右问了问花匠,说是外头一概都不得见的,大约只有宫里才有。”
花是极好的花儿,但两个人瞧得有些心不在焉,不一会宝玉就说要赶紧着到前头去和贾母一起,瑞珠又到前面去带路,堪堪要出会芳园的时候,不防边上又走了一个人出来,只见到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剑眉星目,颔下又有短须,头上戴着金冠,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锦袍,顾盼之间,十分潇洒豪迈,宝玉连忙称呼之“珍大哥哥。”
这就是宁国府世袭三品威烈将军贾珍,年纪已经是不小了,如今是三十有五,儿子儿媳妇都有了,但辈分来说,还是和宝玉薛蟠等同辈,故此宝玉称哥哥,薛蟠也连忙见礼,“珍大哥好。”
贾珍笑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这里?老太太们都在前头呢。”
宝玉说道,“因要先去看花,故此我和薛大哥哥一起在后门进了,先赏了花再行别的事儿,珍大哥哥却是不知道,这无人暗处细赏花,才是最妙的。”
贾珍点点头,又见到瑞珠在侧,不免皱眉,“你怎么在这里?大奶奶呢?”
瑞珠似乎十分惧怕贾珍的威严,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奶奶在后头遇到了宝二爷,故此叫奴婢带着两位赏花。”
贾珍似乎有些失望,“罢了,”他挥挥手,让瑞珠离开,“你去伺候大奶奶就是。这里我陪着就好。”
于是贾珍陪着两人走了出来,会芳园之中有一块大的庭院,庭院不算太高,亭台楼阁点缀其中,但当中有一块用汉白玉铺就十分宽敞的露台,名号清凉台,上头已经摆好了屏风罗汉床锦凳交椅圆桌等物,预备着众人宴饮,贾母笑容满面的坐在一块八张螺钿镶玉石南极仙翁贺寿图的填漆屏风前,她和薛姨妈一起坐在罗汉床两边——薛姨妈算起来是客人,故此虽然比王夫人和邢夫人都要年轻,却可以和贾母一起坐,薛蟠这时候才注意到,看清楚秦可卿穿着是一件暗紫色的八宝荷叶裙,上面穿着天青色的马蹄袖,外面一件粉紫色的坎肩,紫色素来十分贵气,寻常人穿不出气质,但秦可卿也不知道为何,瞧着很衬得起这紫色,贾母也笑道——秦可卿就站在贾母身边伺候着,“你这孩子,穿着紫色最是好看了。”
“老祖宗谬赞了,”秦可卿笑道,“也只是胡乱穿着衣服罢了,老祖宗不嫌弃就好。”
贾珍这时候上前,给贾母打千请安问好,“老祖宗来了这么久,我才来请安,真是罪过罪过。”
“你自己个忙,就不要来陪着我这里头的人闹了,”贾母笑道,“老爷们都在外头,我不许他们进来,我自己个带着姑娘们玩,你也出去就是,让你们好生喝酒,我也不来吵你,这里头有你媳妇,还有蓉儿媳妇陪着就是。”
贾珍之妻,就站在薛姨妈的身边,听闻此言笑道,“这是自然不过了,老祖宗来了,我们自然要伺候好。”
贾珍又打了个千,这才起身笑道,“那孙儿就出去了,请老祖宗今个务必要在这里头玩的高兴些才好,孙儿才尽了心,”他抬起头吩咐秦可卿,“蓉儿媳妇务必要伺候好老祖宗太太婶儿等。”
秦可卿连忙答应了下来,王熙凤在边上笑道,“有珍大哥哥这一句话,我今个就放心了,不把这会芳园给翻个个过来,真真是辜负了珍大哥哥的这一番深情厚谊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贾珍笑道:“真真是大妹妹最诙谐不过的。”
贾珍离开了,到外头陪着贾政贾赦贾琏等人喝酒,贾蓉早就在外头陪着了,薛蟠和宝玉倒是可以留在女眷堆里头,因为两人还年轻,没有成亲,有这个好待遇,除却三春、宝黛二人外,李纨王熙凤等也一齐过来,贾母瞧见李纨就一个人,问“兰小子呢?怎么不过来?”
李纨说道,“他昨个晚上不知道为何身上突然就热了起来,**丫头伺候了一个晚上,今个早起才好了些,我就不让他出门,在家里头好生睡一觉。”
“那就叫人好生看着,”贾母又命人把新鲜的吃食送过去,“可怜见的!”
秦可卿笑道,“适才我听大婶婶这么说,已经叫人送了枣泥山药糕和糖蒸酥酪过去了,再问兰哥儿,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再做了送过去。”
贾母满意的点点头,王熙凤笑道,“老祖宗听见了没有?您这重孙媳妇啊,早就预备的妥妥帖帖了,您啊就安下心来好生享乐这么一回罢,别就操心什么了!”
“猴儿!”贾母笑着指了指凤姐,“你倒是也学学人家,那里就这样泼辣了!”
众人都笑,尤氏和秦可卿请贾母起身,簇拥着从清凉台下来,走到前面的太湖石假山下,一同赏花,这里也早就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菊花,有王熙凤尤氏秦可卿等人围着贾母王夫人等,其余的年轻人乐得自在边上自己个玩,众人三三两两的分开各自看着,薛蟠这时候乐得自在,自己一个人躲在边上随意逛逛,宝钗和探春一起在太湖石边的流水旁瞧着水里头的金鱼,惜春采了几朵大红色的蟹爪菊,一股脑儿的插在了香菱的头上,香菱憨憨的也不以为意,迎春就在清凉台下的小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