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锋此时还未离开方才朱墨被拦下的那处路口。
远远地看到朱墨又调头回来了,这位新晋禁军大统领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
随即,他便催马上前,朗声笑道:“朱统领去而复返,可是改变了心意,打算留下来帮青锋查案吗?”
朱墨哈哈一笑,道:“非是朱某不想帮宋兄查案,而是已来了查案的高手,朱某不得不让贤啊!”
“哦?”
宋青锋将感兴趣的目光投向朱墨的身后,却正好与寒冰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目遇到了一处。
他的心头顿时涌起了一阵热流,虽是竭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却仍是难掩一抹欣慰与释然之色。
这小子果然没事!
自从得知相府出事,宋青锋就一直坐卧不安。
苦等了一夜,最终却只等来清伯替定亲王所传来的一句口信——不可妄动!
他想向清伯打听寒冰的情况,可那位老人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次说了一句“不可妄动”,便转身离开了。
当时他只觉得五内如焚,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心头。
他的眼前总是不时地浮现出寒冰那双含笑的眼睛,耳边也不时回响起他对自己所说过的那句玩笑话——
人生在世,不谈窘事,更不谈祸事!
寒冰他——,此刻是否正陷身于一场不可避免的祸事之中?
可是不管内心有多焦急,身为军人,宋青锋懂得服从指挥的重要性。
所以他一直按照定亲王的嘱咐,老老实实地做他禁军大统领该做的事情,在那些禁军属下的面前,未露出丝毫的异样。
不过,他也并没有因此放松对外面消息的打探。作为负责宫门值守的禁军大统领,他当然有权知道这一日都有谁进出了皇宫。
左相、花神医、朱墨,以及定亲王,根据他们每一次进出宫门的情形,他都能够从中大致推测到事态发展的紧张程度。
而且凭着一个杰出领兵统帅的敏锐直觉,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次危机真正的焦点,并不在宫内,而是在相府。
就在此刻,在左相、寒冰与朱墨之间,应该正进行着某种殊死的较量。
宋青锋真希望能够再有一次机会,当面去问一问寒冰,这位自己的好友兼战友,“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然而他也猜想得到,如果寒冰那小子听到他的这个问题,一定会眨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满不在乎地一笑,然后再故作矜持地回上一句:“胜了,便是十分,败了,便是半分也没有。”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实在是太想听到,这小子能当面对自己说出这句无用的屁话来。
因为这起码能够证明,寒冰他还活着。
又在漫长的焦虑不安之中,等到了傍晚时分。
这一次,终于被宋青锋等到了一个明确的消息,其实就是左相大人的一道训令。
恐怕当时那些跟在宋青锋身后,一同恭听左相大人这道训令的禁军将领们,谁都难以理解,为何他们的这位大统领在听完那道可以说是措辞激烈,而且颇有些小题大做、故意找茬的训令之后,他的脸上竟露出了那样一种奇特的表情来?
一听到那道训令,宋青锋便马上猜到,这一定是寒冰那小子的鬼主意!
那位左相大人虽然已经差不多站到了他们这一方的阵营之中,但他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了掌控朝政上面,对于其他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太在行。
故而,他一时应该想不到要利用这次济世寺遇袭一事做文章,借机向皇上展开反击。
而当时定亲王还未出宫,根本没有机会去为左相出谋划策。
所以,能想出这个主意,并马上说动左相付诸行动之人,必是寒冰无疑。
就此确定了寒冰他还活着,宋青锋当时的心情只能用狂喜来形容。
所以就连左相大人在训令中的那些严厉斥责,在他听来,都仿佛是寒冰那小子对自己所说的玩笑话,令他忍俊不禁,却又不得不强自忍住。
因此在所难免地,在那些禁军将领的眼中,他这位大统领的表情就显得古怪之极了。
而此刻,坐在马上的寒冰,也有幸欣赏到了这位宋大统领脸上那种看似十分纠结的奇特表情。
他极快地对宋青锋眨了眨眼睛,唇边却是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向他抱拳施了一礼。
“宋兄辛苦了!看来这禁军大统领的差事实在是不好当啊!除了要去宫里给皇帝陛下看大门之外,竟是还要四处奔忙,兼做一些跑腿打杂的活计。
从前那位赵大统领是经常去远芳阁给青萝姑娘看门,而宋兄你今日却大老远地跑来济世寺,给和尚们看门。
不过怪就怪在,这看门的越多,事情出的就越多,死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多了,倒真是热闹得紧!”
宋青锋此时已将那份见到寒冰之后的欣喜生生压在了心底,开始情绪饱满地配合着这小子演了起来。
待寒冰的话音一落,他便故作淡然地呵呵一笑,随即语带讥讽地反击道:“有寒冰公子出现的地方,不也是一向热闹非常吗?”
寒冰歪着头看了看他,哈哈一笑,一时竟是被他挤兑得没了说辞。
朱墨一直在那里冷眼旁观,心知这两个本是好友的年轻人,却为了那位敬国公府的孙小姐,彼此间生了龌龊,至今仍是面和心不和。
如此正好。本来他还在暗自犯愁,此番即便是能够说服那两个京兆府的捕头,不要指认出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