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图穷匕见了啊。
从一开始,“帮忙”什么的就是个幌子。徐继仁的谋划分明是先用夏晗雪的事控制住萧靖,再以此作为交换获得镜报的控制权,把萧靖变成他和某些人的傀儡。
反正他是个荒唐透顶的人物,账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就算再多一则骂名也不会掉块肉……当真打得好算盘!
只要萧靖肯点头,事情就好办了。
他八成会授意萧靖立下一份字据,不出意料的话里面一定有些不堪入目或大逆不道的文字;一旦这样的凭据落到他手里,对镜报如何搓圆捏扁也是他一念之间的事,别人再没有反抗的余地。
徐继仁没有催促的意思。他气定神闲地望着似乎在举棋不定的萧靖,眼中写满了自信。
“为兄并不想为难于你,萧兄弟也要思量清楚才好。”他假模假式地笑了笑,道:“听说你与雪儿妹妹情深义重。如果我只是让报纸帮些小忙,想必你还是舍得的。”
在徐继仁看来,自己早已胜券在握了。萧靖心软又很重感情,对身边的同事、朋友都极为珍视,何况夏晗雪是曾与他同生共死的亲密恋人?在热恋中生生被人拆散,再成为一对不得不分道扬镳的苦命鸳鸯……他怎么会选这条不归路?
想到这儿,徐继仁又有些懊恼。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在万花丛中身经百战的他不愿为一朵花放弃一个花园,可他以前曾在机缘巧合下目睹过夏晗雪的芳容,那倾城倾国的颜色不同于任何他见过的莺莺燕燕,让他这浪荡子都倾心不已。
如果要娶回家的是这样的女子,那么即便是他也会纠结许久,毕竟亲近这等凌波仙子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可惜……他一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又能决定什么?
心里堵得慌的徐继仁黯然摇了摇头。再望向客人时,他发现面带微笑的萧靖也在注视着自己,想来是有了答案。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热络地道:“看来萧兄弟选好了。请问你的选择是?”
我的选择是继仁老师!
想到后世的选秀节目,萧靖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不过,他稍微定了定神,肃然道:“多谢忠显伯的一番美意。”
徐继仁咧嘴一笑刚要开口,萧靖又补充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请恕萧某无法答应。”
什么!
本以为大功告成的徐继仁瞬间就石化了。他居然弃夏晗雪于不顾……这和说好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萧兄弟可是在和为兄说笑么?”皱起眉头的徐继仁哼道:“有些事还是说明白的好,万一有了误会,事情便不好办了。”
萧靖正色道:“好教忠显伯知道,萧某并没有开玩笑。我虽是镜报的社长,报社却不是我一个人的私有财产。报纸讲究的是公正客观,有些事是无论如何做不得的。”
徐继仁愣了一下,冷笑道:“原以为萧兄弟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没想到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雪儿妹妹要是知道了你的作为,该有多伤心?呵,这也不能怪你……妻子如衣服,更何况她还没进你家门?以你的钱财,娶上五、六房美妾也不是什么难事,又怎会舍不得她呢?”
萧靖并没有被这番话中的贬损之意激怒。他耸了耸肩,淡淡地道:“忠显伯的话,萧某实在无法苟同。我等身为男儿,能有雪儿这样如花解语的佳人相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又怎能不敬她、爱她、护着她?适才的话即便让雪儿知道也无不可,她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她一定明白我的心思,赞成我的想法。至于未来……”
他顿了顿,轻笑道:“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与雪儿早已海誓山盟,也定将携手共度此生!忠显伯若真的有心成全,萧某感激不尽,以后也将念着您的好处;若您以此为筹码要我就范,那还是省省吧。我的女人是我的心肝宝贝,不是可以拿来交易的物件!不管您如何作弄,她也一定是我的娘子!”
萧靖的神情极是坚定,整个人也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自信,看来徐继仁用来拿捏他的手段对他没造成任何的冲击。
为你效力?别做梦了!
你身后站着的人有多可怕,当我不知道么?
河东大旱那年,是谁抢先一步威逼利诱地收光了当地米店所有的存粮,又逼着百姓卖田卖房甚至卖儿卖女来换取那可怜的一点点口粮?是谁在天灾之年又制造了一场人祸,让无数家庭妻离子散、骨肉分离、阴阳永隔?
北方战乱频仍,是谁串联北胡人有组织有计划地贩卖人口从中渔利,又是谁设了无数黑作坊,靠残害无辜路人赚取滴着血的银子?
许多地方治安不靖,是谁勾结当地官府养贼自重,将居民和商队当猪猡一般想抢便抢、想杀便杀,弄得天怒人怨却让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徐继仁说得倒简单。如果镜报被他收归旗下,报纸就成了为某个人文过饰非、涂脂抹粉的传声筒。要把坏的说成好的,要把心肠坏透的恶人说成人人敬服的善人……这绝不可能!
萧靖深知镜报的权威性和杀伤力。就算是死,他也不愿一手建起的报社被人用来为虎作伥地坑害天下的黎民百姓。若真是这样,莫说镜报会遭人唾弃,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坐在这里的人是夏晗雪,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一边是难以割舍的感情,一边是千家万户的欢声笑语……这点轻重他和雪儿还是分得清的,断不会自私到只顾小情小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