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的速度极快,哗哗作响的浪花不断拍打着船身。岸边的密林深处不时传出野兽的嘶吼,让这漆黑的夜不再孤独寂静。
“身份?”
花怜月静静的看着刘晖,原本温润的黑眸中渐渐透出一股凉意。刘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即将眸光投向漆黑如墨的远方。
船舷上挂着的灯笼被河风吹得摇曳不已,忽明忽暗的昏黄烛光下,他的身形也变得飘忽不定,让她莫名生出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鬼使神差中,她伸出手落在他的额侧。
刘晖一愣,收回视线,垂眸望向她。
因为羞涩,她的手指原本有些微微颤抖。可是在他专注的注视中,她却渐渐恢复了镇定。微凉的手指抚过他的眉梢眼角,他高高的鼻梁,他薄薄的唇瓣,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她细心的感受着他的温度,他微微偏头,让自己的脸颊更贴近她的手心,小心呢喃道:“月儿?”
灯笼中的烛火毫无预兆的“劈啪”一声,爆出一朵璀璨的烛花。花怜月慢慢收回手,她垂下眸子,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悲凉的微笑:“我知道,你的正妃是旬阳张家的女儿。张家与纪煌一样,是你的左膀右臂,所以你不能抛弃他们......”
“月儿!”刘晖打断了她:“这些不用你操心!”
“真的不用操心吗?”花怜月紧紧抓住身前的围栏,迷茫的望着漆黑的前方:“若是不用操心,你就不会急着将我送回东秦了。你的那些下属,有不少是张家精锐吧?”
刘晖沉默了,这个他否认不了。北冥局势变幻莫测,他带来的手下虽然不多,却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其中张家人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他的沉默让花怜月的心情越发复杂,他曾经不止一次信誓旦旦的说要娶她,那时的她虽然知道不现实,却依然觉得满心欢喜。
可惜他的誓言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安排,他的正妃,那个唯一能与他并肩而立,接受世人祝福的女人,注定不会是她花怜月。
无奈,心酸,不甘,嫉妒......各种负面情绪累积成一块巨石,重重压在花怜月的胸口。她想要尖叫,想要挣脱,想要放弃,却最终因为心头的不舍与眷恋而隐忍下来。
俩人都没有说话,四下里一片静寂。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花怜月回头望去,却见大双一脸喜悦的疾步而来:“月儿,他身上的热度终于退了,现在人已经开始慢慢醒转。”
......
羽曦蹙着眉尖,揉着强烈疼痛的额角,微微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
欣喜的呼唤声中,猝不及防之下,两张一模一样的女子俏脸,闯入他的眼帘。
羽曦吓得紧紧闭上双眸,半响后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他微微转动着眼珠子,又看见一个面目严肃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一旁的圆桌旁,整理着各种瓶瓶罐罐。而另一个年轻女子正侧身坐在床榻边,冲着自己露出欣喜的笑颜。
这张笑靥如花的俏脸让羽曦莫名感到十分心安,他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阿曦,你终于醒了!”花怜月兴冲冲的道:“先前你一直高热不退,又昏迷不醒,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她又转头看向唐五,一脸钦佩的道:“到底是百年唐门,果真名不虚传。不管是杀人还是救人,一样都是那么厉害。”
唐五嘴角抽了抽,这话不知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不过他大度的原谅了花怜月太过高兴,而有些口不择言。他轻咳一声,对羽曦道:“你后脑处的伤口颇深,现在还未痊愈,难免会感到疼痛这是正常的。若还有别的不舒服,你可以告诉我。”
“对,对!”花怜月忙对羽曦道:“这位唐少爷可厉害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只管告诉他就成。”
羽曦眨眨眼,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他小声道:“原来是唐少爷,真是失敬!”他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微微一转,对花怜月道:“不知这位小姐该如何称呼?”
花怜月面上的笑容一滞,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不认识我?”
羽曦仔细看着她,半响后,才缓缓摇头,抱歉的道:“瞧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了。”他不自在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却紧紧揪住了身上的薄毯,看来独自面对这群陌生人,让他十分局促不安。
花怜月:“......”
.......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阳光照耀在河面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银光闪闪。
几只翠冠的小鸟站在摇曳不定的苇秆上,昂着头,抖着翅膀,啾啾鸣叫。清脆的鸟鸣似行云流水,绿浪间翻滚。清新润湿的河风轻轻的吹着,数不尽的红翅青头蜻蜓在芦苇丛中飞飞停停,追逐着清晨的露水。
侍女退开舱门,一扇六开的紫檀雕花的云母屏风隔绝了她大部分的视线。隐隐可以听见屏风后,有人悉悉索索移动的声音。
侍女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几案上,那里有一只原本装满了美酒的褐色瓦坛。此刻瓦坛横在几案上,却不见一滴酒溢出,可见这坛子烈酒已经被人喝净。
侍女收回眸光,恭敬的道:“公主,纪世子求见!”
邀月一手持着银壶,踉跄几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身上的朱红纱衣半披半散,衬着胸前的一抹雪痕格外醒目。她歪歪斜斜的在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