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曜一时语凝,他当然不愿意自己心腹爱将的精气神就此折损在废太子当日的兵祸之中。
然而眼见他伸手抚上那道可怖的伤疤,却不知从何处劝起。
姚华棠放下手,朝晟曜和我躬身为礼:“微臣心绪激荡,今日的议事就跟殿下奏请到这里了。容微臣先行告退。”
晟曜长叹一声,让姚华棠告退了。
我见他有些闷闷不乐,便安慰道:“他早先被谢家安若伤了心,如今又因为容颜有损伤了傲气,难免一时想不开,殿下有机会多开解他就是。也怪我刚才不该当面提起此事,反倒让姚大人如此激动。”
“我看他今日情绪是特别低落些——”
“殿下,明德宫来人,陛下请您速去议事。”晟曜尚未说完,就见小安子从宫门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禀报。
晟曜握了握我的手,“我去父皇那里了。今日你受惊不浅,记得让湛露给你安排些定惊祛风的药膳。”
我笑道:“谢殿下关心。不过,难道还能比端午兵乱那日还受惊?”
他亦笑,任窗外的秋阳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光晕。
伸手抚上我脸颊,将一缕发丝抿回耳后,“你是存心要让我心疼对不对?你再等等,过段日子理顺了这些事,日子就安稳了。我再不会让你身涉险境!等秋猎时,我带你去骑马。”
我笑靥如花,“好!我等着。殿下可不许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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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曜带着小安子去了明德宫,裕德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也准备回徽音殿,却不小心踩着地上一个什么物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亏扶住了一旁的案几。但却因为收势不及,将案几上放着的卷宗推落,散在了地上。
要命的是,扭到了右脚。
又是右脚!
我疼得“嘶”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
顺手将那害我脚下打滑的物件拾了起来——原来是一枚青玉扳指。
举起来看了眼,倒也不知是谁落在这里的。此时,殿外侍卫大概听到动静,在门口探头看了一下,躬身问道:“昭训可有吩咐?”
今日是如意陪我过来了裕德殿,她肩头受伤被带去医治,眼下我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脚又扭了,确实要快些唤了徽音殿的人来陪我回去,也好早些去看看如意伤势如何。
这侍卫倒是善解人意。
“有劳了。适才我不慎跌倒,还请去个人到徽音殿,唤了湛露、翠浓过来。”
那侍卫利落应下,扶着腰刀很快出了宫门。
我低头又看了眼手中扳指,一时也找不到人来问,不如交给晟曜处置,便信手放进荷包。
伸手揉了几下脚腕,见卷宗散落一地,便忍着痛拾起来一本。
一张信笺从卷宗中飘然落地。
我伸手拾起,翻开卷宗漫不经心的夹了进去。
然而我的漫不经心很快消散,飞快的伸手将卷宗又打开了。
是被一行字攫住了目光。
信是写给柳居正的。
信笺已是残件,看不到落款,不知何人所书。尚能看清的行文是商榷兵部、户部公务的内容。
在残破的内容中依稀可辨的是断断续续的一行字:昔年……曾……顾氏掌珠……
其他的字已经烧毁缺失,不知所云。
顾氏?
顾氏掌珠?
我又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无法看清落款人和时间。
正犹疑不定,湛露和翠浓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昭训,婢子们奉召而来。”
我一惊,赶紧顺手将那张残破的信笺放入了卷宗。
对殿外扬声道:“进来。”
翠浓进殿后看了这情形,将地上我尚未拾起的卷宗捡起,在桌案上放好。
湛露便扶我起身便道:“婢子们见了如意的伤,本来吓得了不得,听说您无恙,刚放下心来,这裕德殿就来人说您也受了伤。”
我苦笑,“适才滑了一下,扭到了脚。卷宗也被我弄乱了。如意的伤怎么样了?她人可有发热?”
坐上湛露急急找内侍抬来的肩舆,一行人说着话回了徽音殿。
清洗一番,换了衣衫,湛露又让映红拿毛巾替我热敷在脚腕上,顿时整个人放松下来。
可是心绪却仍旧是绷紧的、愤怒的:顾氏掌珠,一定是说姐姐。柳居正果然为了柳氏女能入主东宫妃,对顾氏女十分忌讳。因此才有了对爹爹的构陷。
也不知大理寺将柳居正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构陷忠良的罪名查得如何了?
早日结案,我顾氏才能早一日昭雪当年莫须有的罪名!恢复往日荣光!
“哒”的一声,我将手中的燕窝粥放在了桌上。
“昭训恕罪!可是婢子按得手重了些?”映红被我吓了一跳。
我微笑摇头,“与你无关。传话给赤芙,明日我想在徽音殿见见她。”
映红应下了。
我挥退侍女们写了封信。把近日晟曜这边对柳氏一族的处置情况大致说了说,尤其把今日午后的这场刺杀提了提。哥哥一定懂得,如果运作的好,这就是压倒柳氏的致命一击了。
即便晟曜这边也会交待给刑部查实此事,为了快些结案,何妨让哥哥与晟曜一起双管齐下!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好一会儿,才压下对柳氏的愤懑之情。收拾了心绪,把写好的信吹干封好。
想起今日姚华棠萌生退意,而晟曜极力挽留却不得法的事情,索性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