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朝廷的六大阁老都已经回京,六部尚书等也陆续回返。
今年是相当特殊的一年,尤其是朱栩还不在京城,上上下下都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任何事情都觉得空荡荡,心神难定。
但该做的事情,还得继续。
第一个做汇报的,是靖王。
靖王身前桌上是一杯浓茶,道:“下面的情况在转好,但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山东,我在严州府组建督政院人选。第一天,官所就被烧了,第二天,我拟定的人在路上被山匪杀了七个,十四个还没上任的督正使辞官……在南直隶稍好,但他们不断的被举报出贪腐,圈地,杀人,与匪盗勾结……”
汪乔年叹了口气,道:“我在江西九江府组建大理寺,要求官民的案子在大理寺解决,结果没人配合,地方上的官员看似尽心尽力,实则都有小算盘,明里暗里与我为难。我的奏本还在写,会在年底之前写完,然后部议一番,给议会审议。”
孙传庭走的地方比较多,道:“现在问题比较多,主要集中地方,官府,士绅,盗匪,他们基本上是一群人,他们联合起来对抗朝廷,对抗‘新政’,我们面对的,是大明两百多年积累下来的病灶,需要痛下决心。”
孙传庭的最后一句话,让在座的阁老们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毕自严。
毕自严一直在稳定朝局,不愿意太过破坏基层。
毕自严默默的喝了杯茶,没有说话。
傅昌宗适时开口,道:“近年朝局一直动荡不安,朝野流言纷纷,朝廷在堪堪支持。京内尚且如此,京外只会更混乱,巡抚衙门组建多年,对地方的控制可能还不如过去的三司……”
这些是大明朝廷过去不愿意面对的事情,那就是,大明旧窠太重太深,外加灾情,混乱的局势,在这些问题之上建立的新的体制,显得异常的漂浮,甚至是空洞。
现在,他们肯面对,就是要着手处置了。
孙承宗坐在毕自严身旁,没有补刀,如过去一样,只是听。
按照计划,毕自严会在明年的议会会议上正式致仕,孙传庭获得正式的任命。
毕自严听着,没有在这些问题讨论,而是看向傅昌宗,道:“皇上什么时候回京?”
今年的事情到底怎么总结,结束,明年怎么计划,如何开始,都需要乾清宫掌舵,点头。
目前内阁的阁老们就没有善类,傅昌宗也算特别,他看向毕自严,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
毕自严神情似乎有些恼怒,转头看向孙传庭,道:“议会现在是一个重点,你要把控好,不能出任何岔子。”
孙传庭还摸不清毕自严的具体心思,试探一句就到此为止,倾身道:“是。”
现在虽然是千头万绪,内阁就是要将这些线索理清楚,抓住线头,明年逐一清理。
毕自严又环顾一圈,看向孙承宗道:“帅府那边是否也有一些计划?”
众人一怔,转头看向孙承宗。
大明明年开始注定是一个大变,混乱,前所未有的情况,军队是绝对不能乱的!
孙承宗在大明转了一大圈,见了所有军队高层,还二次跑去景德镇,这显然是有事情。
孙承宗沉吟一阵,道:“军队要做些调整,不碍大局。”
毕自严面无表情,自然不会被孙承宗这句话打发,再次问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时候,孙传庭突然插话,道“我认为,内阁应该担负起总理朝政的职责,不能所有事情等着皇上来处理,决断。”
大明现在的朝局是朱栩一手建立,而且大明非常特殊,废除丞相就是为了集权,谁又敢说独揽朝政,撇开皇帝?
但孙传庭说这句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毕自严对于孙传庭的‘挑衅’似乎有不满,道:“李幼唐,以内阁的名义给皇上写信,请皇上尽快回京。”
在内阁,还没人能挑衅毕自严的威严,他这句话,无人能反驳。
李幼唐是内阁中书,管理内阁的一切大小事务,抬手道“遵命。”
毕自严说完,又道“你们奏本写好后,先给幕僚司审议,确保没有缺漏,过错,然后内阁召开扩大会议,再审议一番,最后,再由议会讨论,定稿。”
众人倒是没有异议,这是正常的程序。
今天的议会气氛不大对,众人也不想继续,便相继散了。
晚上,毕自严准时下班,出了宫,漫步着走回去。
“我这还没致仕,人心就散了。”
毕自严背着手,感慨的说道。
李幼唐跟在毕自严身后,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没有说话。
今天的内阁会议他也在,靖王,汪乔年的位置谁也动不了,换了谁做‘首辅’,都需要他们,倒是淡定一些。孙承宗似乎有其他心思,孙传庭,傅昌宗以前就走得近,在会议上显然有所保留。
毕自严这个还有三个月即将致仕的‘首辅’,确实有些控制不住内阁了。如果再延伸到六部,怕浮动的心思更多。
毕自严看着晚上依旧热闹的前门大街,道:“你说,孙白谷是想踩着我的尸体上位,还是等着我顺利交接给他?”
大明的历任首辅,几乎都是踩着前任尸骨上位的,从严嵩以来,极少例外。
李幼唐微笑,道:“老大人放心,孙白谷即便想,他也要问问皇上的意思。司礼监透风要给您爵位,荣归故里,孙白谷不会不知道轻重乱来的。”
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