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方含东是奉旨前来,是天子使臣,应该等秦王率领秦王府诸人出迎,方才进入秦王府。
但在这个时候,方含东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与脸面。
秦王府的大门一开,不等秦王出迎,方含东就带着人往里进,却被面无表情的三喜拦住了。
“方大人暂且等一等,王爷和世子殿下尚未准备好。”
要是换了别的人,早就该怒斥秦王府藐视龙威了,可这人是方含东,到了这个地步,他心中忐忑不安,别说摆架子了,就连一点不悦之色都不敢有。
反倒连忙赔了个笑脸:
“不必劳动王爷和世子殿下,下官进去侯着便是。”
之前萧绍棠和白成欢都在京城的时候,他和他的夫人可没少为了讨好皇帝为难他们,如今好容易得了这个差事,刚好想办法描补描补。
三喜却拿着剑往方含东面前一横,吓得方含东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秦王府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方大人还是耐心等着吧!”
方含东满腔热情顿时被浇了个彻底,狼狈又尴尬,不必人说,自己心里都觉得丢人。
他身后针工局的几个太监与嬷嬷看着他的狼狈样子就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惹得方含东回头狠狠瞪了好几眼。
但似乎是人人都知道他从前讨好皇帝,行事太过,新皇继位之后绝不会有好下场,并没有人怕他,反而笑声更大了几分。
长安居中,萧绍棠坐在镜前,白成欢将他挽好的发髻扶端正,为他戴上紫金的发冠,才冲着镜子里的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看起来真不错,果然是人长得好看,不管什么头冠,看起来都相称。”
萧绍棠将她搭在他肩头的双手拉了下来,紧紧的握住:
“多谢欢欢亲手为我束发。”
“我也很少为人束发,没想到手艺还不错。”
两人眉眼间均是笑意盈盈,仿佛今晨的波澜从来没有兴起过。
但是在摇蕙进来禀报说秦王命人来请的时候,萧绍棠眉间的笑意还是刹时褪去,站起身来,却唇角紧抿一言不发。
还是白成欢出言解了摇蕙的为难:
“告诉林统领,我们即刻就来。”
摇蕙这才出去回话了。
心里明明不愿意,却还是被逼接受。
这样的萧绍棠让白成欢觉得很心疼。
白成欢从后面抱住了萧绍棠,将脸伏在他坚实的背上:
“或许父王有他的苦衷,等过了今天,你再和他好好谈一谈,这本是一件好事情,何必要这样不开心?”
“萧绍棠,知道么,在我心里,你可是一个任何事情都压不垮的人。”
“我有那样坚强吗?”
“当然有!”她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她纤细的臂膀环在他的腰间,即使隔着层层叠叠的衣服和坚硬的玉甲腰带,他也能感觉到那发自内心的暖意与安慰。
罢了,既然已经无法更改,何必要这个样子让她担心?
萧绍棠双手覆上她柔软修长的手指,微笑道:
“既然欢欢这么希望我做一个坚强的人,那我怎么能让你失望?我必定如你所愿。”
萧绍棠与白成欢出现在秦王府宽阔威严的正堂的时候,等候多时的秦王与秦王府部属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之事,若是世子殿下不愿意配合,稍有秦王父子失和的风吹草动传出去,都将引起无数风波与事端。
“绍棠。”
秦王的笑容跟从前相比,多了几分愧疚,少了几分肃穆。
萧绍棠与白成欢规规矩矩地向秦王行礼,并未多言,走到了一边。
秦王心中涌起无数的遗憾与伤感,知道他的独断专行到底是伤了儿子的心。
但这个时候,并不是多想的时候,秦王率先走了出去,迎方含东进来,以示对皇帝最后的尊敬。
方含东看见秦王亲自出来迎接,先前的狼狈与尴尬顿时一扫而空,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殷勤地迎了上去:
“王爷准备好了,让人传召下官进去就是,何必如此客气!”
秦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
“对方大人,本王自然可以不客气,但方大人既然代表的是皇上,本王自然要恭敬方合规矩。”
方含东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刚刚捡起来的那么一丝脸面,又“吧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也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秦王进了秦王府,到了秦王府摆好的香案之前,宣读了圣旨,然后命人为秦王量体。
针工局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太监,督造皇帝的龙袍常服多年,奉承的吉祥话儿向来是挂在嘴边的,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向秦王笑道:
“王爷龙章凤姿,威仪天成,天下臣民敬慕已久,老奴今日能为王爷量体裁衣,实在是三生有幸!先帝在时,老奴就司制衣之事,龙袍一事交予老奴,王爷尽可放心,老奴必定带人精心裁制,不误吉期!”
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秦王也瞥了那老太监几眼,依稀间记得是宫中旧人,也就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前去为世子量体吧。”
一句话说的老太监错愕万分:
“不是为王爷裁衣吗?!”
秦王神色淡淡:
“不是本王,是世子。”
老太监立刻就看向了方含东,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传错了圣旨?
今日可是为继大统者裁衣啊!
哪里有绕过老子自己直接当皇帝的道理?!
方含东却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