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欢正提了两个丫鬟顺着滑下来的小路小心翼翼地上了崖头,就看见去借锄头的小青正手里拿着锄头四处张望。
这一看见徐成欢出现,立刻欢欢喜喜地跑过来,正要表表功然后去挖那迎春花,就被徐成欢狼狈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再看看被大小姐拎在手里的迎春和小英,声音都变了调了:“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奴婢就去了这么一会儿,就……这是遭了贼了?”
徐成欢这会儿心情正好,一下子就笑开了:“遭贼?呵呵,哪个贼要是遭着我,那也算他倒霉!”
小青完全不知道她走的这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不喜欢说话的大小姐,不但人成这样了,还会说笑话了?
不过她也没空多想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扔了锄头从大小姐手里接过迎春和小英放在地上,手伸进怀里就从衣襟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木梳来,拉着徐成欢就开始给她梳头,甚至都来不及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太太该回来了,奴婢先给您把头发梳好,不然太太看见了该担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青的牙根儿都是咬着的,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坐着的两个丢了魂儿一样的小姐妹:“你们俩倒是快点来帮着给大小姐拾掇好啊,这是等着太太过来看着担心吗?”
这都是怎么做事的啊,是嫌这能吃饱穿暖,主子也不早打晚骂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吗?非得倒腾得几个人被发卖了才亮眼呢!
小英平时事事都跑在前头,最是掐尖要强的,刚才是被那冷不防射来的冷箭给吓着了,这会儿没事儿了,再小青这么一瞪,总算是回过魂儿来,连滚带爬地起来就帮着拍打大小姐满身的土。
只有迎春本就天真烂漫,又没跟太太出过门,没见过什么事儿,这会儿还觉得腿肚子发软站不起来,却也只能咬牙撑着爬起来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女子出门都要随身携带的针线团来,准备把徐成欢那剐得破了好几处的衣衫好歹给缝补缝补。
徐成欢由着三个丫鬟围着自己打转,心头很是满意。
这些丫鬟虽然规矩上错了那么一些,可是这机变上,倒也不慢,尤其是这个小青,看起来有些老实,却比那两个心里有数。
三个人都是做活做惯了的,很快就把徐成欢散开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该挽的挽,该束的束,手上和脸上的尘土也用帕子揩得干干净净,就是那几道擦伤还是很显眼。
迎春的针线活也还真不错,衣衫撕开口子的地方已经缝补得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小英忙忙地从衣袖内掏出一盒脂粉就要给徐成欢涂抹,却被徐成欢拦住了。
“行了,这也遮不住,待会儿我担着,不会带累你们的。”
上辈子徐成欢出门,丫鬟都是要特特地拿着衣包,带着脂粉巾帕的,衣服脏了一点儿都要大动干戈耗费半天,如今这个情况,三个丫鬟能把她这么快收拾好,也不容易了,徐成欢明显感觉得到三个人颤抖的手,还有那满眼的担忧恐惧。
从前的徐成欢是不会在意下人的生死的,除了特别亲近的几个人,她对家中其他奴婢从不多理会,可是如今死过这一遭,徐成欢却有了另一层感触。
但凡世人活着,都是大不易,前世别人看着她风光荣耀,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叫人羡慕,可是她如今想想,就是那么好的日子,不也是说死就死了,死的窝囊难堪。
原来不论高低贵贱,在生死面前,都是一样的,往日尊贵的人在她心里不再尊贵了,往日轻贱的人也就觉得没那么轻贱了。
这三个丫鬟和她相处时日并不多,可是也是活生生的人,要是被主家怨怪甚至发卖,那下场有可能更悲惨。
原本就已经不易了,左右也怪不得她们,她何苦为难她们?
徐成欢这么悲天悯人地一缕心思,却让三个丫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涕泪交加地磕起头来:“谢谢大小姐开恩!”
这个世道,能被家里人卖给人牙子的,那真真都是苦水里泡大的,从此身不由己,性命由人,有时候是死是活,不过是全凭主家一句话,徐成欢能说这话,三个害怕极了的丫鬟真是如同听见了佛语纶音!
现如今白家上下谁不知道,大小姐就是太太的眼珠子,心尖子,磕了碰了一点点,那都是要惹起一场事的!
徐成欢上辈子是仆从环绕着长大的,对她们这番做派也不在意,只是摇摇手:“先别顾着磕头,起来把你们自己也收拾利落,不然也不好跟太太说。”
三个丫鬟这才站起身来,互相帮忙,收拾了起来。
直到四个人都收拾停当,徐成欢还是兴致不减地非挖了那株黄澄澄的迎春由小青捧着,也没见着白太太过来的影子。
徐成欢觉得不太对,依着白太太如今对她的紧张劲儿,不至于把主仆几人留在这里这么久没踪影。
“我们去前殿看看吧,要是能见着太太,刚好一起回去。”
“是。”三个丫鬟齐齐应了,就簇拥着自家大小姐往前殿去。
才走进偏殿,就听见一个有些尖刻的声音在数落人。
“李仙娥,这可是娘娘面前,说话也得有些实诚,不亏心才行,你那女儿什么样,我们谁不知道啊,你说好了就好了?你带着她来这地方,万一发起疯来伤着人,谁管我们的死活?别的话不说,你乖乖把女儿交出来,我们家带着小厮呢,给你送回家去,大家都安生!”
徐成欢抬脚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