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五年四月初三,本来是春天,但在缅甸的群山中却已经十分炎热。
这天气太热了,穿遮挡皮肤的长袖会热中暑,穿短袖的军装,却又经不住蚊虫的叮咬。
到处是可恶的蚊虫。只要义字营的士兵稍微停止驱赶,那些蚊虫立即攀附在士兵的皮肤上,将吸血的吸管刺入皮下。义字营的士兵们在山岭中被咬得一身的大包小包,却无可奈何。
这么热的天,什么训练都无从谈起,李定国给义字营的任务就是修养,养精蓄锐准备大战。
士兵们没有训练任务,但同样要和蚊虫作战。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蚊虫叮咬被传上疟疾。因为疟疾,非战斗减员的人数比打了半年的战斗伤亡都多。
士兵们为了健康和安全,只有远离低洼处的水塘河流,到地势较高的丘陵山头休息。
义字营“忠勇局”“理字旅”第四队第三行第一伍的士兵靖善宁人称过山猫,是这个伍的活跃分子。他看了看头顶上嗡嗡作响的蚊子,说道:“大麻子,我们还要在这天杀的地方待多久?”
大麻子是这个伍的伍长,他撇了一眼过山猫,说道:“有吃有喝的,你急什么?”
过山猫啐道:“什么有吃有喝的,这疟疾死了多少人了?这南洋真不是人待的的地方,咱还是想回河南去。”
顿了顿,过山猫又说道:“而且王爷到现在都不给我们义字营发饷。虽说我们是贼兵投降过来的,但在日本打了一仗,如今又到南洋打,灭了四个国家了,怎么说也该给我们发饷了吧。”
“当兵没有饷,你让我怎么娶媳妇?”
大麻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你那德性,还想娶媳妇?”
过山猫脸上一怒,骂道:“我怎么了?我过山猫虽然瘦了点,但是脸长得好看。小时候我在村里女娃娃都喜欢和我玩耍,谁说我找不到媳妇的?”
大麻子看了看山头上的密林,没有说话。
过山猫身边,被称为“满地爬”的矮个士兵凑过来说道:“大麻子,打了这么久的仗,我觉得当真该发饷了。要不你去帮我们问问,说不定开始发饷了,没通知到我们伍呢?”
大麻子愣了愣,问道:“你听到消息了?”
满地爬摸了摸脑袋,说道:“我出恭时候看到隔壁信字旅的兵丁抓着一张天津的钞票左看右看,一脸的兴奋。你说要是不发饷,他哪来的钞票呢?”
大麻子想了想,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去旅里问一问。”
大麻子大步流星,往山下走去了。
满地爬看着大麻子走了,凑到过山猫身边,说道:“过山猫,大麻子在这里时候我不敢说,如今他去旅里了,我问你一句。”
“你说我们义字营和武士军十一万人在这天杀的缅甸守着,要对付二十万印度兵马,这不是找死么?”
“我听说印度人也有枪有炮,装备和我们差不多。我们义字营贼兵出身又不是什么劲旅,怎么可能以一敌二,打垮印度二十万大军?”
“那些武士军就更寒碜了,连步枪手铳都没有,真打起来哪里顶得住印度人的步枪大炮?”
“用十万对阵二十万人,这不是让我们送死么?”
过山猫抬头看了一眼满地爬,皱眉说道:“满地爬,你想做逃兵?”
满地爬慌张地挥手摇头,说道:“不是!过山猫你别乱说!”
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满地爬说道:“我就是觉得,不能让我们这样去送死啊。”
过山猫冷笑一声,说道:“别想了,这天杀的缅甸你想逃都没地方逃?走大路肯定被抓回来枪毙。山里都是被我们打垮的缅甸土著,进山肯定被土著砍死。你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
“这里不是河南,可以一路逃回老家。”
满地爬听到过山猫的分析,无力地往地上一摊,叹了口气。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小,但周围的另外两个士兵还是听到了。他们见伍长大麻子不在,都凑了过来。
“过山猫,你脑子最好用,你给分析分析,这一仗能不能打赢,要死多少人?”
“有没有办法逃走?”
“弄一条渔船开走怎么样?”
过山猫骂道:“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傻货,你们哪个会升帆开船?一条渔船没有老船把子,怎么开得回万里之外的河南?”
“都老老实实待着,让你们打仗就打仗,让你们休息就休息!当兵就是这个命,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命!”
众人对视了一阵,无奈地叹起气来,各自回到了阴凉处躺下。
过了一会,王麻子背着一个大麻袋走了回来。
众人脸上都有些无精打采,竟没人关心王麻子背了什么东西来。
王麻子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一琢磨,骂道:“趁我不在,又说打仗的事情了?想做逃兵?”
“我告诉你们,谁逃了我王麻子第一个打死他!”
过山猫说道:“没有,王麻子,我们就是琢磨这饷银什么时候发!”
王麻子小心地将麻袋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二十七张天津钞票出来。
“都来拿钱,从这个月起有饷银了,我王麻子七两,你们一人五两。”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眼睛一亮。五两银子啊,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要知道湖广官军的军饷才二两一个月,还要被军官克扣。
五两银子一个月,存几年钱,回河南可以过好日子了。
王麻子给自己留下七两,将二十两递给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