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们有些人穿着满是补丁和破洞的衣服,面黄肌瘦,可能是最受衙役们压榨的自耕农。有些人穿着稍微体面一些的短褐,大概是投献于士绅的佃农。但无论哪个人,他们都是受逃税士绅欺压的可怜农民。
李植站在刑台上,朝大声喊杀的农民们压了压手。
农民们十分配合津国公,看到李植的动作,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刑台。
观看行刑的百姓们如此万众一心,李植都不需要为百姓解释这次行刑的意义了。李植转过身子,看了看行刑台上跪着的几十名士绅。
刑台上最前面,是本次逆潮的罪魁祸首,登莱巡抚史含章。
台上的登莱巡抚史含章脸色惨白,他看到李植对百姓的领导力,受到极大的震撼。想想他以前出巡时候,百姓看着自己的旗牌仪仗,那一双双眼睛里只有麻木畏缩。而这些百姓看向李植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仿佛是看到希望和倚仗。
仿佛只要追随李植,就能得到公平和正义。
李植并没有对士绅进行人道毁灭,也没有强夺士绅的家产。李植只是做了一件最讲公道的事情——禁止士绅逃税。但这件事直面大明朝最关键的恶疾之一,一下子就赢得了百姓的民心。李植挥刀把逃税这个毒瘤割掉,山东农民的生活一下子就美好了好几分。
有了公平正义,农民的生活就有了希望。台下观看行刑的农民脸上都有些以前不曾有的自信,那是对更美好未来的自信。
史含章看着台下农民的脸庞,愈发觉得和李植作对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津国公赈灾一年,让山东的百姓不饿死。津国公均平田赋,让百姓能吃饱穿暖。如今在百姓心中,只要津国公在山东,未来就是不一样的。
史含章觉得,如果李植现在把自己扔进台下的农民人群中,自己一定会被这些百姓活活打死。
史含章匍匐在地上爬了几步,想爬到李植脚下求饶,却被看守他的士兵一脚踢了回来。士兵们上去狠狠把史含章重新掀回来,摁在地上,让他跪好。
李植好奇地走到史含章面前,想听听史含章想说什么。
史含章见李植走了过来,拼命朝李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津国公!津国公你是山东之主,经历过这一次事情后,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我虽然曾经发起推翻津国公的无耻之事,但如今却深刻地意识到了山东百姓对津国公的拥护。我比谁都清楚,津国公的权威之重!力量之强!”
“津国公若是杀了我,新来的巡抚不明就里,说不定又要和津国公对抗。津国公若是留下我一条贱命,我自然事事配合津国公,做一个最恭顺的巡抚!”
“津国公三思,留下小的一条贱命,大大地有益啊!”
听到史含章卑微的求饶,李植冷笑一声,说道:“史含章,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顿了顿,李植又说道:“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不杀你,天下人不知道我李植的铁血无情,还以为本公软弱可欺。你是老实了,其他人就会蠢蠢欲动。”
“所以你今天,必须死!”
史含章听到李植的话,猛地冲到李植面前抱住李植的小腿,大声说道:“津国公,我上奏天子,上奏天子歌颂你在山东的仁政,弥合你和天子之间的猜疑!”
李植看着史含章,没有说话。
行刑的士兵们上来抓住了登莱巡抚,把他拖回了原地,将步枪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史含章一时万念俱灰,脸上流下两行浊泪。
“啪”一声,史含章后脑勺上绽出一朵血花。他的眼睛睁得好大,往前一倒,噗通一声倒在了行刑台上。
围观的百姓都是听了报纸才来看行刑的,都知道史含章是这次的罪魁祸首。看到祸首被枪毙,百姓们十分兴奋,大声喊道:“好!”
“好!杀得好!”
“杀死这些欺压农民的狗官!”
李植转头,看向了另一个山东士人领袖,退休的贵州巡抚陈万信。
陈万信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老迈的身子在秋风中摇摇欲坠。但他眼睛却还有几分倔强,他睁大眼睛瞪着李植,似乎是看着一个仇寇。
行刑的士兵走到陈万信身后,举起了步枪。
陈万信突然张开了嘴巴,朝李植破口大骂:
“李贼,你别以为你杀了我们,你就能在山东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李植,天子是读儒家经典长大的,是东林诸贤手把手教出来的!你别以为天子现在不治你是因为天子欣赏你,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治你的时候。你如此屠戮士人,天子绝对容不下你。”
听到陈万信的话,李植冷笑了一声。
行刑的士兵将步枪对准陈万信的后背,按下了扳机。只听到啪一声脆响,陈万信心脏被步枪子弹打碎,口吐鲜血,噗通一声软倒在地面上。
李植看了看其他的死刑犯,正准备让士兵们行刑,“斩标”上写着“举人周学目”的一个死刑犯突然跳了起来,站着朝李植骂道:
“李贼!你别以为你控制了山东一省就可以肆无忌惮。你这样屠戮士林,朝堂上的诸公不会放过你。南直隶的士绅不会放过你,浙江的士绅不会放过你!江西的士绅不会放过你!你是天下士人的公敌!”
“这个天下是士绅的,你越威风,就会有越多士绅跳出来反对你!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天下的士人打倒在地。所有追随你的人都会幡然醒悟,上来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