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大体是在她进入雪域以后发生的最为顺利的一件事。
就像突然间,在一个四周石壁环绕的密室里,开了一扇小门。
漫天的飞雪,还有席卷而来的凛冽寒风,一瞬间吹了进来,使得离落不得不微微眯上了眼,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着,看着来人。
“找到了!我们找到了!”面前似乎是一个颇为年轻俊朗的弟子,由于雪域的天气环境,使得他的皮肤比宁虚其他修仙者的还要苍白一些,但是并不影响他面上的激动和脸颊淡淡的红绯,此刻他看见似笑非笑坐在红木柜上的陆繁,下意识地转头对着后面的人喊道。
紧接着,又转过来,本想对着陆繁说些话,却没有想到余光中看见一个服饰颇为讲究,又有几分随意的少女,正搂着她怀里的大白鹅,神情淡淡地看着他。
“陆道友,我想这里已经没有大碍了。”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着微微的叹服与崇拜,克制着刚刚自己的失态,含蓄地表示,“你可以从里面出来了,和这位……道友。”他末了又看了离落一眼。
陆繁目光微闪,有着不引人注意的疑惑,只是看着旁侧一脸坦然的少女,想着之前两人的交谈,总觉得这位天鹰堡的小姑娘可能就是如他三师弟那般,在门派里性情内敛,刻苦修炼,以致于认识的人并不多。
他轻轻嗯了一声,而这时,门口也变得比之刚刚嘈杂了许多,看上去涌进了不少的人。
“原来陆小友竟然在这里,这阵法之精妙,完全深得我辈佩服,没想到陆小友年纪轻轻,却着实能力出众,准确地引导着我们来到了这里。”一个看上去胡子拉碴的男子,带着厚厚的毡帽,衣着打扮也像极了当初离落在虚无山大比时看见的天鹰堡长老样子。他身上沾满着从雪域里行来而特有的冷意与寒气,自己却爽朗地笑着。
还有很多或沉稳,或轻松,或又像最初那个年轻弟子一般眼底有着淡淡的佩服的修仙弟子,他们乱哄哄地挤在门口,小声或笑着冲着陆繁打着招呼,又不动声色地看了旁侧的离落一眼。
少女并没有丝毫的尴尬或不适,她脸上挂着疏离而又浅浅的笑意,在有人望向她时,她坦然自若地轻轻颔首,并顺着大白的毛发,那副矜持有礼的模样,让所有人不自觉地将疑惑收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这阵法实在过于逆天,堡主和长老们都很担心陆道友的安危,眼下的确是值得高兴的时刻。”先前带着毡帽的男子似乎在这群人中有一定的声威,他清了清嗓子,笑着对陆繁说道,“只是我们最好还是将庆祝留在后面,因为这栋石楼里看上去还有别的生命迹象,需要我们处理。”
“如此。”毡帽男子面容少了几分之前的笑意,变得略显的严肃,“我们就先行离开了,一会儿在石楼外汇合。”
“好的。”陆繁点了点头。
最初那个激动的年轻男子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或许即使心中有着对陆繁怎样的佩服,可是在他们的圈子里,大概必须听他们的师兄,或长老的话?
“真的很感谢陆道友为天鹰堡所做的一切。”他已经彻底收敛了自己之前外露的情绪,只是直白的话语让密室里的两个人加一只大白鹅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
打开的门洞,将外面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黄昏将近。
夕阳将整个天空乃至整个雪原都铺了一层金灿灿的光。
明明是雪原,竟硬生生地有几分大漠的风光。
雪又开始下大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从最初的艳阳高照,到如同赤豆般大小的雪粒从门洞外砸进来,雪域的天气就像外界所传的一样,变幻莫测。
只是离落和陆繁二人并没有立即出去,都静静地伫立在距离门洞不远的位置,感受着偶尔溅在皮肤上的雪颗粒,和刮得脸颊有些生疼的寒风。
深深地呼吸,静默,享受。
享受着真实。
或许无论对于陆繁还是对于她,进入石楼以后,看上去并没有遭受到太大的灾难,可是谁也不会否认,这就像一场让人不愿回想的冗长而又逃离不去的恶梦。
半晌。
“好了。”陆繁哈出一口白气,耸了耸肩,“咱们出去吧。”
“嗯。”离落面露无所谓,只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在被暴露在寒气下有些湿裂的红木柜,和石壁上的壁灯,问,“那些……不用管么?”
“待会咱们出去,自然会消失掉的。”陆繁轻描淡写地说道,“遵循久违的,在万年前它们本该被消失的命运。”
青瞳琉璃。
离落嘟嘟囔囔了一句,也哈着一口白气,有些呛嗓子地笑了笑,跟着前面白了她一眼,似乎受不了她这种稚气行为的陆繁一前一后出去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好像在人前,她这位行事跳脱的大师兄似乎变得稳重的不少?
难道是因为他独处在密室,所以造成了性格的扭曲?
离落忍不住腹诽,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个长相少年的男子面对着天鹰堡那群弟子拙劣的称赞的表态,虽是一脸倨傲矜持,可是心底里怕是乐开了花。
啧啧,怪癖味。
离落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陆繁挺直的背影,默默撇嘴,摇了摇头。
……
没有像他们刚刚密室之中感受到的山摇地动。
离落站在有些松软的雪地上,顺着夕阳的光辉,看着远处的整栋石楼如同被破坏了的残像,安静而又令人心惊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