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将凌虚子悄悄带回了摄政王府,安排在慕容流雪的清风苑。
不到晚上,暗卫就送来了户部的档案。
张盛行,祖籍宿州西平三槐村,十二岁在青城观出家修道,道号凌丹,有官府颁布的文牒,三十二岁时注销文牒,原因死亡。
只有这么简单的一笔,但对于一个平民百姓来说,记载得已经足够详尽。
“死了?”秦绾合上陈旧的档案,让那暗卫给送回去,又去看喻明秋。
“这个我不太清楚。”喻明秋挠了挠头,“我在青城观的时候除了读书习武就不管事儿,不过肯定是没死的,看年份是二十年前,应该是他叛出青城观的时间。”
“不对。”秦绾摇头,“我朝对于出家人的管束还是很严格的,要不然人一旦触犯律法,就随便找个地方去出家,寺庙庵堂道馆岂不是成了穷凶极恶之徒的避难所?所以,如果那张盛行只是叛出师门,后续就不会有特意标注的‘死亡’这一条。”
“有人刻意注销了他的出家文牒?”喻明秋惊讶道。
“能动这个手脚的,只有户部的人,可惜了。”秦绾叹了口气。因为户部尚书荀嘉义跟随废太子逼宫,几乎整个户部都被牵连,留下的官员都没剩几个,更别提二十年前的老人了,只怕已经无从追查。
不过,竟然是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吗?
“泣雪剑,你又知道多少?”秦绾又问道。
“我连见都没见过,哪能谈得上了解。”喻明秋一耸肩,“只听师父说过,泣雪剑原本是千年古剑,是前朝的宫廷铸剑大师东方衍铸造的最后一把剑,之后前朝就灭亡了,那把剑没有到达任何人手里,就随着战火不知所踪,最后怎么到了祖师手里的,我就不清楚了。”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感觉抓到了什么,但又一时想不透。
“王妃也累了一天了,难得小郡主也不在,没人闹着,不如早点歇着吧。”秦姝忍不住道。
“也罢,急不得。”秦绾无奈地挥挥手,“你也搬进清风苑住几天,照顾好你师叔。”
“是。”喻明秋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李暄说过今天会晚归,秦绾便也不等他,自己用了晚饭,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整个人暖洋洋的,只穿了一件中衣就躺在了榻上。不过时间太早了也无睡意,便随手拿了本话本子消遣。然而,翻了几页,就觉得那才子佳人的故事甚是无趣,干脆丢过了一边,吩咐聆风去书房拿了账册来看。
在摄政王府中,李暄和秦绾各有一套自己的班底,外总管是祁印商,这些年下来,秦绾也放心把产业都给他管着,只三个月看一次账本。而内务原本是夏莲管着,自从夏莲出阁,就交给了陆烟。
随着陆家的陆熔、陆臻渐渐声名鹊起,陆烟再留在西秦就危险了,所以陆烟干脆将西秦的情报网交给了心腹,自己回归东华。就连嘉平关的陆灼,也在准备撤出来了。
听雨挑亮了灯芯,又移了移烛台,让秦绾看得不会伤眼,自己就在床前的沓子上坐着,开始描花样。
前几天小郡主吵着要王妃给她绣个香袋儿,王妃也应了,可王府里谁不知道,王妃的绣工嘛……咳咳,看王爷身上的衣服香囊就知道了,能不绣花就不绣,要绣也是取巧的花样。所以,给王妃描花样也是个技术活呢。
不过,聆风听雨这一对丫头可不是荆蓝秦姝那样的出身,女红都是顶好的,寥寥几笔,一只小燕子就活灵活现地画了出来。
秦绾半靠在床头,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只道:“再画个白虎的,昭儿喜欢。”
“王妃,女孩儿带白虎,这不好吧?”听雨迟疑道。
“没事,本妃的女儿,自当百邪不侵,白虎算什么东西。”秦绾不以为然道。
“是。”听雨无奈地应了。
又看了一会儿,秦绾就把账本也扔到了一边。
原本祁印商做事就妥帖,也没什么可看的,在东华,哪家敢坑摄政王府的产业?不管做什么都会顺风顺水的。何况秦绾觉得现在真的不缺钱,哪怕女儿这辈子使劲儿败家,也是败不完的,再多的钱也就那么回事了。
就在这时,寝殿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王爷回来了。”听雨赶紧起身,放下手里的活计。
李暄大步走进来,顺手将除下的披风抛给听雨,一面道:“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秦绾不满道。
李暄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挥手让听雨下去,自己拿了干净的里衣,去后面沐浴更衣,很快又带了一身水汽回来。
秦绾往里边挪了挪,留了半张床给他,就像是最普通的夫妻一般,结果白色的棉布,细细地替他擦干头发。
“哪儿这么麻烦。”李暄一笑,手指插入自己发丝之间,运起内力,抓了几把,差不多就把头发蒸干了。
“小心还没老就秃顶。”秦绾嗔笑着把棉布丢了过去,直接砸在他脸上。
“偶尔。”李暄笑笑,丢开棉布,一记掌风带灭了灯,只留下外殿的两支烛火。
“很累?”秦绾趴在他肩膀上,忽然就觉得整个心安定下来,刚才怎么都不见的睡意也一阵阵往上涌。
“还好。”李暄叹了口气道,“春闱、选秀、还有陛下的生辰,都赶在一起了,最近京城里比较乱,你多看着点昭儿。”
“放心。”秦绾顿了一下才道,幸好灯都灭了,李暄也没注意到她脸上心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