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见过欧阳慧,或许为父还真信了。”秦建云一声长叹。
比起自己疯了的女儿忽然间爆出被高人收徒,变成了绝世天才,换了一个人的说法其实更能让人相信,不是吗?只是,他是见过欧阳慧的,还不止一两次——当初端王和秦珍的婚事,欧阳慧没少使力。后来欧阳慧死于猎宫,他还叹息过,就算欧阳慧出身草莽,可江涟漪分明连脑子里都是草包!
然而,就是因为见过,还印象深刻,他才更不信。
秦建云是相信以苏青崖的医术,给人换一张脸或许是可行的,反正自己也从没记住女儿长什么样,估计张氏也不记得。然而,脸能换,身材也能换吗?欧阳慧分明比绾儿高了两寸,难道还能把人给截短了?欧阳慧身强体健,而绾儿走出小院的时候,几乎骨瘦如柴,这也是医术能做到的?即便能,但绾儿出现在人前的时间和欧阳慧之死不过相隔数日,苏青崖又不是神仙,能让一个全身都被动了刀的人,短短几日之间就连伤口都消失无踪?
这般重新整理了一遍,他又突然发现,绾儿真正在世人面前出现,是在梅花节上。那和欧阳慧之死就相隔有些时日了,莫非,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因此才如此猜测的?
当然,话再说回来。真正让秦建云坚信不疑的,其实是另一个证据——秦绾被先帝册封为长乐郡主后,就有了皇族成员七日一次平安脉的待遇。宫里的太医就算医术不如苏青崖,可还能诊不出一个人真正的年龄吗?欧阳慧比起秦绾可是足足大了五岁的。
听完秦建云有条有理的讲述,秦绾忍不住笑起来。秦建云,虽然是武将出身,可分明就是一个冷静到可怕的人。
“但是。”秦建云语气一转,沉声道,“就算是假的,须知三人成虎。虽然不知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可定然是不怀好意,若是安国侯府没有动静,下一步,可能就是在整个京城散布流言了。”
“嗯。”秦绾捏着信,又看了一遍,沉思道,“关于这封信的来历,女儿倒是有些头绪。”
“哦?”秦建云脸上顿时现出喜色来,只要知道了敌人是谁,就能给予反击了。
“西秦,夏泽苍。”秦绾斩钉截铁地回答。
“西秦……不太好办啊。”秦建云皱起了眉。
本以为是政敌的手腕,比如杜太师。可若是牵扯到西秦就麻烦了,毕竟鞭长莫及,无论他们怎么反击,对远在西秦的太子殿下来说,都是不痛不痒。典型的无本生意,无论流言好不好用,有多好用,损失的顶多是几个探子。
“夏泽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闲了。”秦绾咬牙切齿。
“你想怎么做?要不要……和摄政王商量一下?”秦建云问道。
“这信,我带回去让王爷瞧瞧。”秦绾说着,将信折好收进荷包里,又道,“至于夏泽苍……既然他这么闲,忙着西征的同时还要关注东华的些许‘小事’,那就再给他找点事情做好了。”
秦建云忽然觉得书房里有点冷——明明这还是大夏天呢,难道是冰盆放多了?
“侯爷。”门外的侍卫禀告道,“杜太师来了。”
“没有拜帖,他来干什么?”秦建云没好气道,“就说本侯不在!”
“可杜太师非要见王爷,他说若是王爷不在,那就在门口等。”侍卫犹豫道。
“那就说,本侯病了,招待不周。”秦建云冷哼道,“再去请个太医过来。”
“是。”侍卫应声而去。
“爹爹也很讨厌杜太师。”秦绾笑道。这并不是摄政王上位后才开始的,而是多年来一贯如此,事实上,杜太师事先一个招呼不打就跑到安国侯府来就很稀奇了。
“就是看不上那种假仁假义。”秦建云不屑地“哼”了一声,又放低了声音,“恐怕,西秦的下一步动作已经开始了。”
刚刚出现的信,这个时候杜太师就上门,为了什么简直不需要猜测。
“光是晾着不是办法。”秦绾才觉得有些棘手。
流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辩解越黑的,即便证据充分,也不可能一件件掰开来给所有人看,何况像是这种传奇话本子之类的故事,其中的恩怨情仇,隐忍复仇,百姓们未必都相信,可并不妨碍他们津津乐道。要说实质上,只要李暄和秦建云不信,对她就不会有伤害,可还是挺恶心人的。夏泽苍怎么这么幼稚!
“绾儿,你先回清楚。你们不能因此生分了。”秦建云沉声道。
秦绾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夏泽苍并不是幼稚,他要离间的并不是秦建云——就算秦建云真信了,可为了安国侯府,他也未必会发作,夏泽苍的目标,一直是李暄!然而,因为李暄早就知道她是欧阳慧,她才没想到,如果李暄还不知道,那这件事要如何收场。
夏泽苍是么?秦绾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
总要让你知道,有些东西,碰了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