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停下来,拣了一把青菜、韭菜,数了几个铜板给她。
“谢谢谢谢。”大娘顺手在她篮子里多塞了一把葱,又随口道,“小娘子面生得很,是刚搬到这边的?”
“我是从会阴来投亲的,来了才知道亲戚也上京去了。”秦绾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指指街尾那家只开了一扇小门的绸缎铺。
“是王婶的亲戚呀。”大娘的脸色顿时热忱了很多,唠唠叨叨地说道,“南边战乱,不过崇州已经很安全了,当初大伙儿都劝她别走,这兵荒马乱的路上也不安全,可王婶说她京城的侄子非要接她走。哎,王婶还说过些日子可能会有亲戚过来,让大伙儿照顾一下呢。”
“那真是谢谢您了,大娘。”秦绾看看篮子里多出的两个鸡蛋,不动声色地多放下了两枚铜板。
飞花谷的人撤离之前,找的借口都大同小异,普通百姓自然不会寻根究底的。
秦绾一路向前逛着,因为“王婶”的关系,摊贩也没了那种看外人的神色,尤其知道她是从会阴逃难过来的,更是多了几分怜惜,让她很容易就摸清了崇州的现状,比如说,元帅府厨房的新鲜蔬菜就是东市那家最大的蔬菜行每天派人送的。
秦绾扮演的是一个逃难的寡妇,弱势之人天生就让人心生怜悯,加上“王婶”在崇州经营多年,东市的店铺多半脸熟,她没花多大心思就成功混进了那家蔬菜行做了个帮工。
说好了明天就来上工,正好赶上去元帅府送蔬菜的日子,秦绾也很满意。
然而,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却出了点意料之外的状况。
“这是……裴先生?裴先生怎么有空来这儿?”老板热情洋溢地招呼着。
秦绾心念一动,停住了脚步,用眼角的余光瞟过去。
裴咏身为白鼎的军师,自然是常在城中走动的,他举止温和没架子,和百姓也处的好,尤其老板日常往元帅府送菜,也说过几次话。
“随便走走看看。”裴咏笑笑,目光从秦绾身上掠过,没有一丝停留。
一个看起来素服的小妇人,又毫无特色,以他的教养,自然不会多瞧。
秦绾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如果没有了裴咏,白鼎……就像是断了一条手臂吧?只是,想想,她又把这个诱人的念头硬是压了回去。
裴咏对白鼎,对崇州来说都很重要,可就是因为他太重要了,一旦他死了,整个崇州会立即进入戒严,对他们来说,也太危险了。
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人。
“裴先生!”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大步从她身边跑过,带起的风中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来了!秦绾一挑眉。
楚帝圣旨一下,白鼎不得不动,何况,另外两条战线的战局也逼得他不得不动了。
二十年前,南楚还有双璧,而如今,大厦倾覆一半,冷卓然还是敌军的主将,而南楚将才凋零,仅靠白鼎一人,实在独木难支,而西秦和东华,虽然也有过内耗,但军中的损失却不严重。
外祖父……或许当年他有自己的考量,可在冷卓然这件事上,现在的南楚确实尝到苦果了。
一边想着,忽然间,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有人跟着……是哪里不对,让人起了疑心吗?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换了方向。
若是裴咏起了疑心,还是趁早解决,然后迅速撤离得好。
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她拢了拢袖子里的阴阳扇,带着后面的尾巴走进了一条巷子。
这是条死胡同,所以虽然就在市集边上,平时也没什么人进来。
眼看那身影消失在胡同里,后面的人群中,两个汉子对望了一眼,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然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巷子里空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只有角落里堆放着一堆废弃的箱笼之物,那女子总不能在这点时间里就自己躲了进去?
“过去看看。”两人商议了几句,还是走了过去。
“别动。”清冷的声音从后传来,随即,两人都感觉到后腰被冰冷的硬物抵住了,而那完全不像是威胁的嗓音继续响起,说出的话却让他们亡魂尽冒,“只要动一动,或者说出一个我不想听的字,就去死吧。”
“是是是,姑奶奶您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左边的男子连连点头。
“嗤——”一声轻响,那人毫无声息地倒了下去,好一会儿,才见血迹从尸体下方晕染开来。
“没让你动,也没让你说话。”秦绾淡淡地道。
剩下的那人反应稍慢了些,刚刚被同伴抢先卖了好还觉得后悔,如今就只剩下后怕了。
幸亏自己一向没同伴活络才捡回一条小命!
尽管尸体就倒在眼前,他也依旧保持着同一动作,连颤抖都不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步了同伴后尘了。
“你是做什么的?”秦绾问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说废话。”
“小的是……帅府的下人,那个……”那人期期艾艾地答道。
秦绾的眼神又冷了几分,打断道:“跟着我做什么?”
“这个……就是……”那汉子一身的冷汗,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想死想活?”秦绾喝道。
“想活!”汉子急忙点头,也顾不上这煞星听了是什么反应,立即竹筒倒豆子似的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