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如果是在猎宫附近,秦绾还得悠着点儿,不过这边只要不是用上火药,声音还传不到含光寺里面去。
蝶衣身怀内功,雁翎天生神力,而且一个是死忠,一个心智不全,小姐既然吩咐了挖坟,她们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青石封顶,换了普通工匠还要费一番周折,可在这两个暴力的小女子手中,两把铁铲挥舞,很快就把墓顶挖开,青石在她们手下就跟土砖没什么差别。
“咚!”一声,铲子碰到了木头,发出一声闷响。
挖到了!
蝶衣赶紧示意雁翎停手,自己放轻了手劲,小心翼翼地挖开棺材周围的浮土,随后跳进坑里,用力一推——
“呼——”棺盖的钉子被暗劲震松,滑开了一大截。
冬天天气寒冷,再加上时日不久,欧阳慧的身体还保存得非常完好,面容栩栩如生,蝶衣看着,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蝶衣,快点。”秦绾不得不开口。
蝶衣咬牙,一抹眼泪,弯腰小心地将尸体抱出来,跳上地面,平放在供台前。
看着“自己”的尸体躺在眼前可不是等闲能遇上的经历,就算是秦绾,其实心里也有些凉意。
她记得自己死于乱箭,但看起来头部并没有中箭,还能保持面容完好。李钰显然派人给她的尸体梳洗打扮过,不但一身华服,还上了精致的妆容,连尸斑都不太明显。
“呜呜……”蝶衣趴在尸体上痛哭不已,但因为咽喉受伤,不能言语,发出的是一种沙哑难听的哭声。
虽然知道自家小姐还活着,但看着眼前这具相伴了十几年的尸体,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悲伤。
秦绾明白,蝶衣需要发泄自己的情绪,也没有阻止,只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
“咔嚓!”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
“谁?”秦绾猛地转身,目光死死盯着幽暗的树林。
许久,林中寂静无声。
“我知道你在,出来。”秦绾道。
今天晚上的事,决不能传到外面去——一瞬间,她已经有了灭口的打算。
蝶衣停止了痛哭,箭一般扑进树林,因为没带兵器,直接就抓了挖坟的铁铲,一铲子拍过去。
里面的人显然很不想让这刚刚挖过棺材的铲子拍上,不得不现出身形来。
蝶衣可不管是谁,她正是满心悲痛的时候,面对这个打扰她拜祭自家小姐的罪魁祸首,心中只有杀了他的本能。
“住手!”现身的黑衣蒙面人开了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眼前的小丫鬟武功不弱,而且状若疯虎,以自己的状况,实在是不能与之纠缠,只能想办法和平解决了。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蝶衣,住手!”
蝶衣闻言,硬生生地停住了招数。
黑衣人看着距离自己头顶不到一指距离的铁铲,一身冷汗,后退了几步,靠着大树,大口喘气。
蝶衣慢慢放下铁铲,才发现雪地上已经洒落了无数星星点点的血迹。
白雪红血,触目惊心。
“你在被人追杀。”秦绾道。
“是。”黑衣人点了点头。
“可是你看到我了。”秦绾道。
“所以?”黑衣人苦笑。
“给我一个不杀你灭口的理由?”秦绾歪了歪脑袋,很认真地问道。
“……”黑衣人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指着欧阳慧的尸体道,“我有些好奇,你与她……有什么怨恨吗?”
蝶衣听见这话,轮起铁铲想再给他一下。
“蝶衣!”秦绾喝止了她,摇头道,“无怨,有旧。”
黑衣人无语,虽说他看见了祭拜的贡品和这小丫头难听的痛哭,可把一个已经入土为安的人再从棺材里挖出来,那得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才能干出来的事?
“我说了,给我一个不杀你灭口的理由。”秦绾重复道。
“……”黑衣人沉默了。
隐隐的,林子的另一边似乎传来人声。
“拖延时间对你没有好处。”秦绾提醒道,“我还要收拾东西,忙着呢,灭口也是要消耗时间的。”
黑衣人仿佛是叹了口气,抬手解下了面纱,无奈道:“就当是帮个忙如何,秦大小姐。”
“我觉得被宁王殿下看见了我做的这些事,更加有杀人灭口的必要了。”秦绾面无表情,显然并不意外。
“你认出我了。”李暄皱眉。
“我听过你的声音。”秦绾淡淡地道。
李暄一怔,这才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距离上次梅花节不过几日,眼前的少女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是那时温婉端庄的侯门千金,倒像是潜伏于黑夜,一击致命的杀手!
“蝶衣。”见他不说话,秦绾叫了一声。
“等一等。”李暄急忙开口制止她后面的话。现在他伤势沉重,实在不想和那个疯狂的小丫鬟再打一架,别说打不打得过,后面可还有一群人追着要他的命呢。
“说。”秦绾一挑眉。
要是在其他场合遇见李暄,她自然要守安国候嫡长女的风范,可偏偏这个时候……反正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都被看见了,何必还要装出一副淑女的模样。
“你帮我这回,我也帮你一次,今晚之事,互相都当做没看见,以后见面,也只当从来不认识。”李暄沉声道。
秦绾心念一动,瞬间就知道,李暄今夜的行动同样不能见光,那么……就是双方互相捏着把柄。真要在这里干掉宁亲王,后续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