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公子病’你却不能否认在外人面前他一直努力端着羡王妃应有的仪态,但凡私底下往往任性,那也仅限于小打小闹,且有理有据,也并非真胡闹妄为。
说他傻吧?有时候也小精明小精明的。或许过去的十三年在国公府万般呵护的环境下从不曾接触人心弯弯绕绕的阴暗与算计,成长的犹如一张白纸干净透明,可自从离开了那样无风无雨的温室后,嫁来给羡王,从一开始的克己富礼,到如今的小跳脱,这张白纸的天分被激发了出来,越发的精明:
羡王担心他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身弱,见他往往喝药时奕奕双眸会黯淡,便以为他忌药,于是羡王会时常督促厨房把药制成药膳端来给他。
他怕的不是吃药,而是自己身弱的事实会否叫心爱之人嫌弃,便是对方不嫌弃,他也时常厌恶这样的自己,是配不上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皇女的。从不曾戴着面具演着别样自己的他自然藏不住眸子流转间那负面的情绪,这一点连他自己也知道,甚至于私底下他无数遍刻意的对着镜子练习,练习怎么将那一张面具佩戴的天衣无缝。
成绩还未出来,羡王却再不端来药碗,转而变成了一桌子精心调味了的药膳,督促着他,要他多吃几口,那微嗔又温柔的语气总叹着“怎么都吃不胖呢?”的时候,心中的苦涩逐渐淡去,只余下酝酿在那里日久越发浓烈的甜蜜,从而,他确定了。
羡王只会因着他的先天弱势而更加怜惜他,疼爱他。
情窦初开那朦胧的自卑感,在这样的温势攻略下,云雾拨开,还天空澄净。
羡王给他一分甜蜜,他便想着去回报十分,可他觉得自己很笨,在过去的日子里无忧无虑的闲散着,无一技可长,连揣摩人心也是从嫁过来以后摸索着行进的。
无法成为羡王的解语花,穆海棠只能努力的记下并在观察中学习着她的喜好,不断揣摩着王爷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围绕着那个人转转转,兴许是他此生最大的乐趣。
那个人会因为驻足在城外那两月岁月里,他漫山遍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皱眉。
他知道,她是怕他累坏了身子,更知道每当自己这么做外的明亮,明明喜欢富有活力的自己,却总是每每制止,他不说破,却反复这么尝试,或许,他是迷上了羡王整个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那一瞬‘她眼中有我’的感觉,为此哪怕过疲会导致心口的绞痛与虚弱也使得他甘之若饴。
笑得像个大孩子。
在这一点上,他很笨,羡王对自己虽然很好很好,但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不曾有半点逾越,说是夫妻,更像是姐弟。因为他很笨,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样的界限,又更怕做的太过反倒让那个人对自己不喜,所以,他总在一些微小的事情上去计较,去证明,证明羡王对他其实并不仅仅如此。
当然,他更想要成为一个会令羡王心动,最最特别的人!
是他爱得太贪得无厌吗?
他自己也不懂,更不敢找人来请教,他怕别人会告诉他,告诉他他这份愈发贪得无厌的爱太过得寸进尺,太过卑劣,也叫人厌恶。毕竟,爹爹常常叨念在嘴边的总是男子的三从四德,他自知如今的穆海棠离这份端正愈发的背道而驰。
因着这一层,穆海棠更加的约束自己,可总是控制不住那颗忽低忽高的心,迫不及待的想找一个宣泄口的这份感情,逼得他不得不妥协着随它小打小闹,幸好还能将那一份炽烈到几乎快要吞没自己的‘贪欲’成功的,小心翼翼捂在面具之下,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张面具,与时俱进,越发完美,抬眸间,依旧一派天真无邪。
“羡王妃羡王妃,是不是因为我是羡王妃,所以哪怕是在这荒山野岭也要行止有端!日后更要端庄大方的看着王爷一夫一夫的往里抬,如今看来我还比不过一个毛贼营里抢来的压寨夫人,至少人寨主对压寨夫人百般迁就,膝下儿女更是成双成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到慕老!”那一次因为好脾气的羡王头一回对他动怒,从高高的云端上跌落下来的惶恐,加之内心压抑久了的自卑作祟,使得他口不择言那么一说。
动怒的原因,是海棠支走了暗卫以后,却险些被一条剧毒的蛇给咬伤,若非羡王的暗卫营救及时,就冲着那剧毒,几个呼吸神医在世也无力回天。当真危险。
彼时得了消息的羡王面沉而来,睨了一眼地上被暗卫切成几段的剧毒死蛇,破天荒的张口就冲他吼道:“不是说了你是羡王妃,无论要做什么这些人任你随意差遣!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的端庄陈静哪去了?看看你,如今漫山遍野的跑,一个不留神竟偷偷跑出来,哪里还有半点王妃应有的样子!”
其实,他真的只是为了出来方便才遣了随行暗卫,看见蛇的那一瞬他也吓坏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连自己其实可以求救这一点,都给忘了。惊呼一声时蛇口已攀附在皮肤之上,若非那个暗卫功夫一顶一的好,这蛇口救人再无可能。
冷静下来他也知道那一次是把一向沉稳又彬彬有礼的羡王给急疯了,哪怕他不是故意的,错的是自己无可厚非,那是拿自己的命在犯蠢。
可那会子又何尝不是他平生头一回失态,当羡王破天荒朝他大吼时,他的脑袋瞬间成了一滩浆糊,仿佛整个世界顷刻坍塌崩溃,只来得及想到在不久之前,羡王还对自己百般宠爱纵容,那会路过一个山贼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