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举起灯笼细瞧究竟,却还不等看出来人是谁,对面就抢先见礼道:“奴婢见过二爷。”
听声音,却正是女管家鸳鸯。
孙绍宗不由奇道:“都这时辰了,又下着大雪,你这急匆匆的打哪儿来?”
“回二爷的话。”
鸳鸯无奈道:“刑舅爷在客房吐的厉害,下面人怕生出什么意外,于是就匆匆报到了太太面前——太太得了消息,就让我过去处置。”
“我瞧着实在不成样子,就让人请了大夫回来,扎了几针、开了副汤药,才总算是消停些——奴婢眼下,正准备回去向太太禀报。”
孙绍宗听了这话,就忍不住有些心虚——当时他还让张成,灌了那邢忠半葫芦老酒。
真要出什么意外,他八成也要担上干系。
想到这里,孙绍宗忙追问道:“邢家舅舅没有大碍吧?”
“听大夫说,晚上或许还会有些反复,但只要不是带血的胆汁,就不会有太大的凶险。”
孙绍宗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让开道路,让鸳鸯回去禀报。
谁知后面那小丫鬟,却忽然抢着道:“姐姐同二爷好生说清楚,我先回去禀报一声!”
说着,冲孙绍宗道了个万福,踩着冰渣咔嚓咔嚓的去了。
自家府上,竟还有这么愣的丫鬟?
孙绍宗先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却又忽的恍然大悟。
因当初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情,这府里上下,都以为他和鸳鸯有些不清不楚。
那小丫鬟方才见他拦住去路,追问些有的没的,八成是觉得自己碍了好事,于是忙找了个由头回避。
而她自觉是在成人之美,一时自然也就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想通了这一节,孙绍宗先是有些哭笑不得,可随机想起贾迎春那日,曾提及鸳鸯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当下忍不住就试探道:“我听说你最近愈发的干练了,这府上的大事小情,别人知道的,你记得最详细;别人不知道的,你心里也是门清。”
这后院的女子之中,若单论心思玲珑,鸳鸯怕是能坐上头一把交椅。
故而听孙绍宗这话里有话的一说,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当下不卑不亢的颔首道:“二爷过奖了,奴婢不过是勉力支应罢了,那顾得上打听府里的大事小情?别人知道的,我兴许还能说出一二;别人不知道的,我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即便听说什么风言风语,奴婢也从未放在心上,更不会推波助澜。”
果然是个能说会道的!
孙绍宗忽地一笑,摇头道:“说是这么说,可毕竟人言可畏——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若是因为流言蜚语耽搁了终身,岂不令人扼腕?”
说着,伸出个指头来,托起鸳鸯尖俏的下巴,四目相对的问:“你若是有心在外面觅个好夫婿,我一定替你请大嫂做主;你若是有心把那流言蜚语坐实了,却也并无不可。”
此时鸳鸯再不似方才那般坦然自若,杏仁眼与孙绍宗只对视了片刻,就溃不成军的游移到了别处。
心下小鹿乱撞一般,暗恼孙绍宗霸道,丝毫不给人留余地。
可事到临头,总也不能就这么僵着。
鸳鸯踌躇了半晌,终归压着嗓子嗫嚅道:“奴婢虽比不得三贞九烈,却也晓得从一而终的道理,这……这身子……自然容不得第二个男人碰。”
眼见她双颊绯红的样子,显然不仅仅是手指触碰下巴那么简单。
是了!
那年中秋前后,自己去荣国府和平儿私会的时候,因为不走寻常路的关系,把她错当成了平儿,扑上去好一番磋磨……
孙绍宗心下大定,顺手去牵鸳鸯的柔荑,不曾想鸳鸯却闪身避开,重新迎着他的目光,正色道:“还请二爷,暂且给奴婢留一份体面!”
说完,道了个万福,侧着身子绕过孙绍宗,脚步匆匆而去。
这丫头……
倒也有点意思。
孙绍宗失笑几声,也自转头去了。
到了自家小院门前,孙绍宗刚一拍门,那檐上就落下好大一团积雪,兜头盖脸的拍了个严实。
这倒霉劲儿!
孙绍宗忙退了两步,又是跺脚又是扯领子的,意图把那雪抖落开。
这时恰巧婆子闻声赶来开门,眼见得这堂堂四品大员,竟是如此模样,一时只惊的瞠目结舌。
孙绍宗瞪了她一眼,径自步入西侧廊下,一边拍门一边继续抖落。
不多时房门左右一分,就见晴雯自里面迎了出来。
孙绍宗顺手把灯笼塞给她,示意她按照常例,进行简单的驱邪仪式。
谁知晴雯拿了灯笼,却是抿着小嘴儿道:“二爷,姨娘的月事提前了几日,怕是不能伺候您了。”
香菱的月事提前了?
孙绍宗略觉有些扫兴,不过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晴雯身上。
约莫是突然被冷风一吹的缘故,晴雯两腮生出些晕红,愈发显得病娇、羸弱,fēng_liú婀娜。
“那今儿晚上,就由你替她分忧吧。”
孙绍宗说着,张开胳膊示意晴雯上前伺候着。
晴雯脸上愈发红润,却坚决摇头道:“若在里间怕搅扰了姨娘,若在外间怕吵醒了姐儿——老爷还是去别处吧。”
话音未落,就待关门落锁。
“那就去别处。”
孙绍宗伸手拦住,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