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外公带着舅舅远赴陕甘……”
“舅舅逃了回来,外公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两年前,为了圣女……”
不出所料,这是一个老套的复仇故事:死了爹的寡妇、和吓破了胆的弟弟,抱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心情,把希望寄托在了早慧的苏行方身上。
卧薪尝胆倒还不至于,但头悬梁锥刺股的督导,可是一点没打折。
而苏行方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nve】望【dai】,在五年前考上了进士,并且顺利补缺留京任职。
后来由于表现出色,又升任了大兴县丞。
不过苏行方对于这次升官,却半点欢喜都没有。
原本担任闲职时,那总揽京城谍报事宜的李姑婆,就把他当成了潜力股培养,要钱给钱、要关系给关系的。
如今手握实权,还不得加倍偿还?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年余光景,李姑婆突然找上门来,表示圣女已经提前转世,总坛那边儿准备派大人物过来查访、接应。
苏母和曹趋吉姐弟两个听了这话,都激动的喜极而泣,一口一个‘无声老母、真空家乡’的,仿佛只要能找到圣女,就能让大周朝无疾而终似的。
而苏行方表面上亦是狂喜,心底却止不住的狂喊:祸事了!
结果就如同他所料的一般,踌躇满志的白莲叛匪,还没正式展开行动,就被朝廷察觉到了。
如果不是有神秘人暗中示警,估计当时就给北镇抚司一窝端了。
当然,后来他们也没能蹦跶多久,就又栽在了孙绍宗手上,连知道苏行方真正身份的李姑婆,也落入了龙禁卫手中。
当时苏行方忐忑的一塌糊涂,整日里提醒吊胆的,一闭上眼,就是满脑子墨蛟吞云袍。
不过他提着脑袋等了许久,一切却是风平浪静。
后来他先是高升了宛平县令,又得了个六斤四两的大胖小子,这才渐渐塌下心来,晓得那李姑婆八成是扛住了,并没有把自己交代出来。
因当初一直是单线联系,苏行方以为自己这下算是解脱了,又赶上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就觉得都是儿子带来的福气,于是整日里宝贝的不成。
谁知好景不长,这才过了一年多的安稳日子,竟又被黑帖主人找上门来,拿苏行方的卧底身份,威胁他杀死道衍师徒,然后撑船送到大理寺去。
苏行方受逼无奈,只得铤而走险,按照那黑衣人的交代,事先做好了万全准备,又在昨天一早驱车赶往清虚观左近待命……
“等等!”
孙绍宗听到这里,忍不住蹙眉道:“他怎么会知道道衍师徒在清虚观,还装扮成了假和尚?”
苏行方摇了摇头,无奈道:“苏某为人所迫,哪里有资格向他发问?事实上我也只在夜里见过他一面,后来负责打探、传递消息的,不过是几个小乞儿罢了。”
看来黑帖主人,终究还是利用了乞儿们同仇敌忾的心理。
孙绍宗点点头,也没打听那些乞儿的形貌,示意苏行方继续往下说。
“那天我得了消息,埋伏在他们师徒必经之地,由我舅舅出面将他们诱骗到了一座小巷之中。”
说到这里,苏行方自嘲的一笑:“起先我还纳闷,那黑帖主人怎么就敢笃定这笨法子能成——毕竟那两个假和尚,是刚从忠顺王手底下偷生,肯定不会轻信于人。”
“可等到一见面才发现,那丧尽天良的道衍真人,竟也是当年的白莲余党!而且同家舅还曾有过数面之缘。”
原来是这么回事!
孙绍宗顿时恍然,怪不得那黑帖主人不找别人,偏偏找到苏行方头上。
却听苏行方继续道:“当时舅舅见是老相识,当下就改了主意,非但没有下杀手,反而意图和道衍真人合作,把圣上……”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话头,满面希冀的问:“此事乃忠顺王妄为,与陛下全无相干,是也不是?”
正听到要紧的地方,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孙绍宗眉毛一挑,反问道:“你觉得呢?”
“必是如此!”
苏行方斩钉截铁的道:“陛下圣明睿智,即便近年来宠信方士,于政务也从无荒疏之处,断不会行此残民之举!”
啧~
这白莲教的奸细,骨子里竟是皇帝的铁粉儿……
孙绍宗无语之余,见他目光灼灼的,似是非要得个准信儿才肯罢休,只好点头道:“你倒还有些见识,那什么延续子嗣的丹药,的确是忠顺王私自炼制的。”
“延续子嗣?”
谁知苏行方听了这话,却不由得一愣,随即狐疑道:“那道衍明明说自己练得的是大道金丹,还说若是真的炼成了,长期服用,就可以羽化登仙白日飞升。”
羽化登仙?
白日飞升?
这可跟杨汉才的说法不一样。
难道是杨汉才说谎了?
按说不应该啊,左右都是在炼丹,自然吹的越厉害越好。
还是说……
忠顺王出于有什么考量,把真正目的瞒了下来?
此时并非细思量的时候,孙绍宗也只好把这些疑问,先抛到脑后,让苏行方继续往下交代。
却说曹趋吉见是老相识,又听说这事儿关系到皇帝和朝廷的声誉,当下就起了心思,想要借机生事、搅乱时局。
谁知那道衍和尚,却早没了造反的勇气,一味的敷衍搪塞,莫说是与曹趋吉合伙生事,就连道出内情细节都不肯,唯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