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心底越发一沉,再度低沉沉的道:“既是说过,日后拂灭灯火之事,便莫要再动用内力了。”
“嗯。”他这话回答得极是淡定自然,隐约之中,也展露出了几许极为难得的温顺。
这话一落,两人便再度沉默了下来。
周遭气氛,无声无息,压抑低沉,却也正是因为太过沉寂,颜墨白那积在她耳畔的清浅呼吸,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终是未再言话,全数沉默平息了下来。
又许是今日曾睡了一觉,是以此番再睡,竟也毫无睡意,头脑与神智皆是极为清明,甚至清明得像是超出了寻常的地步。
耳畔颜墨白那呼吸声一直极为匀称,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许久之后,突然之间,凤瑶陡然发觉,被褥在突然颤动,而身边那躺着的人,也在陡然发抖。
他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也蓦地变得急促,异样尽显。
凤瑶心神一紧,终是再度掀了眸。
“颜墨白?”沉寂压抑的气氛里,凤瑶极是低声的问。
却是这话一落,身旁之人毫无任何反应。她心底越发一紧,忍不住稍稍加重了唤声,然而这话落下,身旁之人仍是毫无半许回应。
瞬时之际,她心头终是有些发紧发慌,顿时抬手去触身旁之人,然而待得手指碰到他的身子时,才觉指腹之下,仅着薄衣下的皮肉,竟是滚烫一片。
那种温度,强烈凶猛,刹那便灼瞳了她的指尖。
她心口当即猛跳,顿时侧身过来动手摇他,“颜墨白,醒醒,醒醒!”
心底太过的焦急难耐,紧张似是也要全然从身子骨爆发益出,是以不知不觉间,此外的紧张激烈。
奈何这话一出,却不曾唤醒颜墨白,反倒是惊到了帐外的一众精卫。
仅是片刻,伏鬼那发紧发沉的嗓音陡然响起,“长公主,怎么了?”
凤瑶蓦地抬眸循声而望,紧着嗓子道:“你家主子正发烫发抖……”
这话还未道完,帐外便扬来了一道道深深无奈的叹息,则是片刻,伏鬼压抑着嗓子道:“主子外袍宽袖中有枚雕花瓷瓶,望长公主将瓷瓶内的药道出一枚给主子服用。”
凤瑶早已是心境大变,起伏剧烈,此际也来不到多想了,当即起身点灯,并即刻捡起颜墨白那褪下的外袍,待将外袍宽袖中的雕花瓷瓶找到,便全然依照伏鬼之意来掏出了一枚雕花瓷瓶内的药丸,即刻塞入了颜墨白嘴里。
待得一切完毕,不久之后,颜墨白终是停了颤抖,整个人额头湿润,面色通红如灼,似是刚从水里捞出一般。
凤瑶发紧发颤的心终是稍稍松懈开来,连带本是一直紧张压制着的呼吸也稍稍缓和半许,又许是情绪起伏得太过厉害,是以大惊大愕之下,待得一切都全然消停,此际也才突然觉得浑身疲倦,额头微沾,而待伸手朝额头稍稍一抹,才觉指腹之下,冷汗重重,一片湿润。
灯火摇曳,指尖也被打落了半截光影。
然而那指腹上的汗水,则是略微泛光亮晶,稍稍有些刺痛双眼。
凤瑶眉头皱得厉害,本是消停的心,此际又再度异样重重的陡跳开来。
这种感觉,无疑是后怕与冷汗过后的空洞跳动。
她着实不喜这种感觉,似如整个人都未落到实处一般,心底空虚空洞得令人浑身再度抑制不住的发紧。
她沉默着,目光也开始静静的落在颜墨白那略微灼红的面上凝着。
待得许久后,她才再度抬脚上榻,而待稍稍在他身边躺好,他竟双目紧闭,似如全然无意识的挪着身子蜷缩了起来,此番虽吃了药丸,他身子虽无颤抖了,却是仅是片刻,他牙关竟也在冷得打颤起来,发出异样突兀的响动。
凤瑶沉下的心再度挑起,而后忍不住抬手触上他手腕的脉搏,细致把凝,待得片刻后,便觉,他脉搏极是起伏高涨,却又似须于表面,寒气乱窜,此等脉象,仅像是风寒的发烧之症,并无其它。
奈何,他牙关着实越发打颤得厉害,身子竟也有再度发颤的趋势,凤瑶终是心中一叹,犹豫片刻,随即便全然松神妥协,抬手而起,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她动作极慢极慢,略有考虑,而待全然将外袍褪下后,所有的挣扎与考量,也莫名的随着褪下的衣袍全然被褪下抽走,她终是满心平静下来,不再挣扎耽搁,身子也翻身过来,缓缓靠拢,整个人,极是轻微的贴上了颜墨白那瘦骨嶙峋的脊背,而后伸手,也全然将他围裹在了怀里。
仅是片刻,颜墨白似如察觉到了热量,不自知的开始朝凤瑶怀里钻,而待整个人全然缩在了凤瑶怀里后,他似才突然察觉了安全与温暖,满身的轻颤也逐渐消停,便是那牙关的打颤声,也逐渐的消却止住。
一切的一切,终于平息。
颜墨白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匀称如常。
凤瑶紧着的心终于消停,整个人也突然乏累疲倦,眼睛一合,竟连烛火都忘了拂灭而自行睡却,奈何待她全然熟睡,那缩在她怀里的颜墨白突然睁了眼,那双漆黑的瞳孔平静沉寂,哪有半点的睡意朦胧,反倒是清明一片。
他略微灼红的脸颊深邃重重,凝然幽远。
待沉默片刻后,他便抬手朝凤瑶一点,而后缓缓从凤瑶怀里挪出,径直下榻,待得一切完毕,便披了外袍径直出了帐篷。
帐外,冷风肆虐而动,凛冽阴沉。
伏鬼面色冻得隐约发白,眼见颜墨白出得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