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略微幽远朦胧,话中有话,太医听得着实有些不明白,待得正要再问,柳襄已话锋一转,继续道:“时辰已是不早了,望太医稍稍快些。皇上那里,还等着我过去。”
这话入耳,太医顿时噎了后话,忙朝柳襄点头,手中敷药的动作也极是迅速。
待得一切完毕,柳襄柔声告辞,面露风情,却待踏步出得太医院时,陡然有清风拂面,他竟突然打了个寒颤,面上的笑意与风情,再度散却得干干净净。
一路往前,他面色幽远沉寂,复杂重重,再无常日懒散柔腻的模样。
却待即将靠近入住的小院,他足下微微顿住,立在原地沉默半晌,随即才再度踏步往前,这回,他沉寂的面容已再度恢复了常日的风情柔腻,懒散自若。
该来的终是会来。而他柳襄如今要做的,便是自救。
再者,有些人,终不如想象中的那般不堪与心狠,是以,他柳襄不是无情人,自然,也不会如那人一般做出无情事来。
思绪至此,心中莫名坚定,却在踏入小院后,便在殿中再度被容倾缠住了脖子。
这回,他不是用指尖扣他的脖子,而是用了一根极细的银丝隔空而来的缠绕。那银丝极是森凉,绕在脖子,一股剧烈的疼痛与压迫感便陡然在脖颈处蔓延。
他强行忍耐,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手背皮肉的伤痛果然是比不得脖子的疼痛,待得他呼吸不畅,以为自己脖子都快勒断时,突然,脖子上的银丝又蓦的退了半许力道,不待他反应过来,银丝已是蓦的用力朝前牵引,他身形也蓦的踉跄,随着那银丝的牵引陡然往前,一把扑倒在了容倾面上的圆桌上。
瞬时,因着动作太大,圆桌上的几只茶盏齐齐被他震翻在桌,茶盏内的茶水陡然溢了满桌,有的,竟是恰到好处的流到了他的唇边。
他面色不变,嘴角倔强如常的勾着笑。
如此遭遇,这些年已是经历得太多太多,只是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是不料,心底终还是有些发紧发虚,无法释然。
“手背的伤,包扎好了?”
正这时,一道云淡风轻的嗓音自前方扬来。
这声音本是雅致好听,但落在他耳里,却如同魔咒一般,卷着几许令人伤神身心心惧的冷冽与威力。
柳襄强行按捺心绪,柔然而笑,点点头,“太医的医术虽不及坊主,但自然也是尚可的。如今柳襄手背的伤,已是包扎好了。”
“哦?”
容倾轻笑,懒散随意的应了一声,随即手指微微而动,指尖的银丝稍稍拉扯,一点一点的将柳襄整个人拉到了眼前。
他细长的指尖再度缠上了柳襄的脸,细致柔缓的摩挲他的下颚,他的额头,甚至,他的唇角,眼见柳襄明明是面色惨白,但脸上仍旧是挂着常日的柔笑,他双眼稍稍一眯,顿觉扎眼,指尖银丝越发用力而紧,待得柳襄那张妖异风情的脸随着他指尖的力道终于是痛苦的扭曲开来时,他面上这才漫出半许满意与畅快,薄唇一启,慢悠悠的道:“是吗?只不过,太医医术虽是尚可,但你这出去一趟,莫不是出去得太久了些?可是那太医老眼昏花,亦或是动作迟缓,若不然,不过是去包扎一下伤口,你何能这么久才归来?”
柳襄柔笑着朝容倾望着,脱口之言无疑是努力从喉咙挤出,“那太医以前也曾为柳襄包扎过,与柳襄熟识,是以熟人见面,便对柳襄多嘱咐了几句。”
说着,嗓音一挑,话锋稍稍一转,“柳襄本是坊主的人,行事也都是按照坊主所言行事,如今,坊主入宫这两日,可谓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胁迫与逼问柳襄,如此,坊主可是信不过柳襄?”
他这话问得极是直白,但也算是孤注一掷。
他在赌,赌面前这人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与他撕破脸。毕竟,这人的目的,并非是他柳襄性命,也非长公主性命,而是意在大旭,意在大旭摄政王颜墨白。
是以,他绝不会因小失大,纵是怀疑,也不会真正撕破脸。
心思至此,柳襄强行镇定,目光也分毫不避的朝容倾凝着。
待得二人对视半晌后,容倾终是轻笑一声,随即指尖微动,慢悠悠挪开了缠在柳襄脖子上的银丝。
柳襄一得解脱,抑制不住的大吸了一口气,足下也稍稍一动,镇定自若的在容倾面前站端。
整个过程,容倾懒散带笑的凝他,随即薄唇一启,慢悠悠的道:“你乃本坊主最是看重之人,是以,本坊主终是不忍心伤你的。方才如此待你,不过是你今日刚走不久,长公主便迅速抵达了此处,如此巧合,倒也让人心疑不是?”
容倾话中有话,嗓音一落,凝在柳襄面上的目光也越发一深。
柳襄无奈缓道:“长公主如何会突然来这里,柳襄也是不知。但柳襄可在坊主面前起誓,此事,绝对与柳襄无关。”
说着,垂眸下来,故作思量,继续道:“或许,是长公主对坊主本未全然松下戒备,再加之许皇傅本是对长公主极是倾慕,如今见得坊主被长公主招揽入宫,许皇傅心有妒嫉,便在长公主面前中伤坊主,从而欲亲自过来试探坊主,再让长公主恰到好处的过来观戏也说不准。”
这话一出,容倾面色微变,瞳色幽远,似是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