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歌连忙收敛心神,指尖的金色光芒再次恢复到先前的浅淡温和,不再灼热滚烫。
帐外的人在那道呢喃之后,再未听到什么响动,候了一会儿,便再次在火堆旁坐下来。
梦里遇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随着那值夜的将士凑上前去的时候,在远处一直观望的赵亦也不由紧张起来。
鸾歌自打进入梅嬷嬷的大帐当中,到现在已经有了快一个时辰,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但是鸾歌没有出来,更没有什么动静传来,他也不好轻举妄动,只能在这边趴在草垛上远远的揪心。
见那值夜的人离帐篷远了些,他才呼出一口浊气来。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此刻只怕已经过了子时,若是下一班换值的时候鸾歌还不出来,到时候想脱身,只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老人。
此时此刻,像赵亦一样望天的人,还有很多,比如思乡的值夜将士,比如壶嘴山后山树林中的苏懿。
看着天上隐隐流动的术气,他不由苦笑一声。
“金鸾宿主的力量,还真是得天独厚的恩赐。我在这壶嘴山上盘布许久方成的术阵,也需要时时维护才能很好地将山上的灵气聚拢在祠堂上方,如今倒好,全都被这小姑娘给引走了。”
暗夜之中,没有人瞧见那漆黑的夜幕中,有金色的光芒隐隐流过,哪怕是视力极好的人,此刻瞧见,只怕也会当作是新月的辉泽。
“也不知道这丫头此刻在做什么,居然会带走这么多的灵气。”
望着那源源不断涌入的金光,苏懿的眉头忽然微微蹙起来。
壶嘴山的灵气之盛,在西南一带只怕是绝无仅有,纵然鸾歌是金鸾宿主,晚间修习却也用不到这么多的灵气。
难道,前山村中,出了什么事吗?
这样想着,苏懿朝着身后的机关入口瞧了一眼,确认没有异样后,便施施然朝着前山村子的方向行去。
他走的很轻,但是却很快,是与先时在三皇子府中全然不同的风采。
不多时,便见他的身影上了阡陌小道,又在黑夜中凝聚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此刻梅嬷嬷帐内,鸾歌的指尖仍旧泛着金光,点在她的额头。
尽管手臂仍在微微颤动,但那金光却是依旧平和温润,只是若仔细瞧去,便会现她面上的挂着晶莹的珠串,透过外面的火光隐约绽出水色。
眼前的景象依旧熟悉,那是大婚前夕的临别。
溪湖桥畔,有人为粉面含羞的少女拂去头上落花,温言善语换取倩然一笑,然而诸般散去,却只剩下自齐宫走马离开,赶赴燕国的背影。
勒马于城墙前,少年回头远望,人潮往来,这般距离已然瞧不见那深深宫墙上的一抹丽色。
在他身后,有妇人驱马上前。
“殿下,前路漫漫,需往前看。”
“前路虽遥,若要行得稳,还得知道来时路。昔年我七岁从燕来齐,当时便是从这座城门下经过,如今相隔十年再启程,却是物是人非。这繁华齐都,我心所牵,如今只有一人。”
“此番回到燕国,长公主的出嫁凤仪不日便至。所谓离别,左不过这些时日罢了,等到成婚之后,殿下与长公主举案齐眉,便是不啻于晨起的寻常事。再者,殿下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儿,燕国需要您,娘娘更需要您。”
马上的元眉姿态谦卑,但声音里透出的气度却似有睥睨。
如今没有人再将她当作普通的妇人来对待。
她的谦卑,是对她的小主子洛天,是对她的主子燕妃。
而对上旁的人,她不需要,也不会这般卑颜屈膝。
“怕只怕,来日若是阿珞知道我此前种种,乃是出于这般考量,只怕不会原谅我啊……”少年轻叹一声。
“殿下,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纵然先前种种是有所图,但如今殿下真心倾系长公主,想必她也能体谅您的苦衷。”元眉轻声道,言罢看一看天色,又提议道,“殿下,是时候启程了。不然晚间我们便无法按期抵达驿站了。”
少年闻声,再看一眼那望不尽的长街,转过头来双腿一夹马肚,整个队伍便向前疾驰而去。
卷起的烟尘里,有人在其中静立良久,最终与烟尘一道消散。
画面再次清晰,已经是红妆盛容,满目欢庆。
看着眼前的热闹的景象,鸾歌竟是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她在齐茗湘的梦里,也见到了这番红妆盛景。
只是这热闹景象的背后,是一重又一重的算计,等待着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倾国之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后更有猎人手持弹弓静伺。
所有的一切,像一场因缘果报的闹剧。
看着少年郎身着红衣局促地站起又坐下,她身后的盛装妇人不由轻笑出声,走上前来帮少年将肩膀抻平,又将那不存在的灰尘拂去,这才看着少年道:“我儿这一身新衣,真是极俊美的。”
“母妃……”少年唤了一声,又望着燕妃身后青色宫装的妇人,“眉姑姑。”
元眉闻声,瞧着少年,那原本不苟言笑的面上也带了几分慈和:“殿下自今日之后,便是成人了。老奴恭贺殿下新禧。”
少年闻言一笑,退后一步,撩起衣摆朝着二人跪下叩:“母妃和姑姑的养育栽培之恩,天儿此生难忘。”
元眉见状,连忙往后侧身,准备避过这般大礼,却见燕妃拉过她的胳膊,站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