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于贾府一应人等的了解,仅只前世一本残书为限,且不说此书仅为是史书,自不能以客观真实的高度去要求曹公。单以书中所述,那书以宝玉那痴儿的视角为主,对黛玉在贾府之中所受之委屈,为着所施恶行者,均为宝玉至亲之人,暗里不知有多少不能写,不忍写,不愿写之事……曹公曾借宝玉之口说过:“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三个人,第四个就是妹妹了。”可知断没有为了“第四个”而得罪前三个的道理,此书有失公允的非常合乎亲情呢。二来黛玉住在贾府那许多年里,遇见过什么人,遭受过什么事,以宝玉“愿写”之事论,实在太少,这管中窥豹的,到底看不真切。又何以能佐证?三则曹公此文,是个出了名的哑谜集,设若佐证之物都是个谜,又何以据此再来解谜呢?

此三点,黛玉原在家中已是顾虑到了的,是以离家时就曾想过,初进贾府,总以小心为上,定要亲身探一探水深水浅,方才妥当。就说那位二舅母罢,是个看过书的都知道她是极厌黛玉的,可如今自打黛玉进府以来,在明面儿上,她可是极慈爱地,一句重话都未对黛玉说过呢。虽说她看似处处受贾母辖制,可到底贾母养成的宝玉最后不还是娶了她中意的宝钗么?——可知这一府的主子下人,断没一个省油的,自己若是掉以轻心,可不定就能比原来的命运强呢。为了这些个主意,她进府这阵子几可算是谨小慎微了。

只是再怎么小心,毕竟只得一个人,所思所虑,到底有限。虽说之前看过那许多回的书,瞧过那么多的评,但只到她一身素服地坐在了贾母的堂屋时,才觉着二舅母温言关问自己新衣裳的那句话有多刺耳……只到她坐在王夫人身旁,微笑着凝听她一脸慈爱地述说宝玉时,方知晓原来坐着也是这般费力气的活啊……有些事,有些话,只得在那时那刻,方知其味。如前世那般沏着茶躺在床上翻几页书,带着耳麦坐在电脑面前看几句评,大抵是没有法子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其中的轻蔑与歧视的……

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以自己这个性子,黛玉咬唇轻笑,这脸色虽是看了,亏却也不是白吃的,王夫人这一次可谓是自断臂膀,少了周瑞这一家得力的陪房在跟前使唤,也不知伤了她多少气血。呵呵,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人,总得要越过越好,越过越愉快才是,天下纵是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回我却是要开开心心地离开呢。今时不比往日,我林黛玉,人,虽还是那一个人,一样的敏感纤弱,有情有义,却又不再是那一个人,不一样的自强自立,精怪蔫坏。我花开一遭,自当怒放,才不许你雨打风吹去……

伴床的月梅出去转了一圈,卸了妆,净了面,也如黛玉一般通过了头,收拾过梳妆匣子,放了小丫头。自在黛玉榻旁矮凳上坐了,取了没做完的绣活半心半意地做了这半晌,眼瞅着那自鸣钟就要打上十点了。遂收了家什,上来轻唤黛玉歇息——虽说姑娘总让她们先睡,可她们若不看着姑娘,姑娘总能一个人在那呆上许久,看书习字也就罢了,只是有时发起怔来就不知时辰。她们几个心疼姑娘的身子,那肯早睡,总要按时守着姑娘安寝了,方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蒸好了棕子,拿彩线挂个咸蛋在身上,一起去看龙舟吧.然后,回来给我写个长评吧.哈哈,要长评,要长评~~

注:凌晨抓虫,"美人榻"原误作"美人靠",谢谢妙妙,谢谢清歌吟屏


状态提示: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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