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
熄灯铃声响起,偌大的基地里,声音响彻、回荡,于空旷的地面跟风声交织在一起,断断续续的,如同被撕扯断裂成碎片。
墨上筠站在风里,寒风迎面而来,昼夜温差让夜间的风冷如寒冰,刮在身上宛如锋利刀片,只是强撑着站着,四肢都像是随时都能被扯裂,随着狂风席卷升空。
跟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丁镜、苏北、游念语三人。
而,她们前面是阎天邢。
岿然不动的身影,风在他周身撕扯,夜色将其笼罩,然没能影响他的存在感。
不远处亮着路灯,光线昏黄微弱,隐约看得清轮廓。
因为就站在跟前,且离得近,墨上筠能看清阎天邢的脸型,眉目隐入帽檐阴影里,刀削般硬朗的脸部轮廓,挺鼻薄唇,线条紧绷,在寒风中染上凉意。
她们在风里站了十分钟。
阎天邢在车里待了十分钟。
直至刚才,阎天邢才推开车门下来,走至她们跟前。
“你们仨,100圈,5000字检讨。”
阎天邢的声音低缓有力。
那是一种无可反驳、毋庸置疑的口吻。
他这话是冲着丁镜、苏北、游念语说的,没墨上筠什么事儿。
本以为还有思想工作的三人,闻声愣了一下,然后没有二话地开始惩罚的流程。
最右边的游念语带头,苏北和丁镜紧随而上。
她们仨一走,就只剩墨上筠一人面对阎天邢的压力了。
阎天邢的神情有些许松动,也没再给予墨上筠太大压力。
仔细打量着墨上筠,阎天邢问:“玩得开心吗?”
本来计划明天才回来的,结果因为墨上筠她们这么一闹,不得不提前赶回来。
也是够能耐的。
一天不跑,上房揭瓦。
才走一天,就暴乱了。
墨上筠俨然就是事件中心的始作俑者。
该装的时候,还是需要装的。
挺直腰杆,墨上筠一脸严肃地回应:“报告,您指的是什么?”
拧起眉头,阎天邢问:“还装?”
“……”
墨上筠没吭声。
“说吧,”阎天邢淡淡道,“理由。”
微顿,墨上筠道:“好玩儿。”
阎天邢眸色一凉。
墨上筠及时道:“您问的,玩得开心吗。”
瞧着她,阎天邢倏地轻笑,“少油腔滑调的,我现在问你理由。”
“你没问别人。”
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倏地缩短。
与此同时,正在跑圈的丁镜、苏北、游念语三人,几乎都在同时转移视线,紧紧盯着墨上筠和阎天邢二人。
除了苏北外,丁镜和游念语眼里,都燃起了八卦火焰。
一般人的事情,她们或许没有兴趣知道,但墨上筠和阎天邢二人……总归是有些兴趣的。
游念语在集训营待过,并未发现墨上筠和阎天邢之间有什么猫腻。
丁镜刚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过,就上周阎天邢让墨上筠跑圈的表现来看——其他人都猜测墨上筠和阎天邢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她们俩却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阎天邢出现的时间虽短,但所有的注意总会被墨上筠吸引去,其他人在他那里,仿佛就是浮云。
刚刚亦是如此。
她们都犯了同样的错,可在阎天邢眼里,她们仨的错误许是不值一提,打在车上的时候起,阎天邢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墨上筠身上。
换句话说,他的眼里,只有墨上筠。
这俨然不是该存在于教官和学员之间的应有的现象。
丁镜狐疑地朝苏北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
苏北倒也直白地回应。
游念语讶然地看着苏北。
——她知道?
——可,从未听苏北提及过。
丁镜眯眼,挑眉:“说说?”
苏北笑眼看她,反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说?”
两人视线交汇,瞬间火花四溅。
察觉到她们之间的杀气,游念语微微凝眉,然后识趣地加快脚下速度,脱离她们的杀气圈。
也是奇怪,自她俩在一个宿舍后,也不见她们俩有什么仇怨,但总是因不相干的小事而较劲,三两言语就能引发争辩,一言不合就是刚刚那杀气肆意的场面。
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磁场不合吧。
想至此,游念语又快加了些许速度,以防被误伤。
*
寒风呼啸。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
一滴,一滴。
短暂几秒过后,便化作一片一片,哗哗的,带有寒气的冰凉雨水洒在身上,原本干燥的衣服布料转瞬被淋湿。
雨水斜飞,脸颊、耳朵、脖颈、手背,在被淋湿的瞬间,染上一派冰凉。
墨上筠觉得有点冷。
她听到阎天邢在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
很笃定的语气,仿佛看透一切。
唇色发白,墨上筠说:“我不知道。”
“墨上筠。”
阎天邢低声喊她的名字,沉稳的语调里,透露出几许无奈。
他等她说明缘由。
她等他给个交代。
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件事,所以,她有着驱使她做这一切的理由。
用来说服她和他,都足够而充分的理由。
以阎天邢对墨上筠的了解,可以猜到她这个理由。
但是,墨上筠之所以去打乱规则、制造混乱,就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