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子们顿时躁动起来。
“凭什么!”
“公正何在?他连考卷都没交,竟也能评得第一?”
“这简直是天大笑话。”
以于齐贤马首是瞻的一群八旗子弟们视规矩为无物,你一句我一句的嚷嚷起来。
“我等不服!”
于齐贤冷眼望着坐在那里神色平静的和珅,讽刺道:“有人抱上了王大人的腿,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在这官学中,竟也能堂而皇之地走起后门儿来了!咸安宫官学建学数十年,却还未听说过如此奇事,所谓规矩,原来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一想到考核当日自己反被和珅利用之事,他便气的牙根儿发痒。如今又眼见他要摘得第一,哪里能忍?
让和珅借机在官贵中露了脸已是令他悔恨的捶胸顿足了,眼下无论如何也决不能再让他如愿拿得头名!
纵然是李形蕴在,他也绝不买账。
到底他是占着理儿的。死咬着和珅没有递交考卷便够了,总而言之势必要一闹到底,决不能再便宜了他!
他开口这样一阵冷嘲热讽,更让底下的一干学子们纷纷出声附和。
和珅犹如不曾耳闻一般,置身事外。
第一不第一。于他而言已没有太多意义。
而这些长不大的孩子们,却总爱将精力耗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一点,他这些年来早已习惯的不会去在意了。
“啪!”
戒尺抽打在黄梨木讲桌上的声音响起,四下有着短暂的安静。
“休得喧闹!”李形蕴厉声制止道。
“此举不公!”有人高声喊道,仗着有于齐贤撑腰。
“住口!”李形蕴脸色愈沉,将手中戒尺放下,忽然拱手往右上方一揖,面容一派肃然说道:“文考当日之事,已由王大人上禀天听,乃是皇上体恤贤能。不以所谓规矩束人,亲自示下了可按实情酌情变通的口谕!”
原本又有要重新躁动起来的迹象的四下,顿时不能再静。
众学子们震惊不已。
于齐贤亦是怔住,脸色一时变幻个不停。
谁能想到王杰竟然将此事捅到万岁爷跟前去了!
和珅亦感到意外。
他的目的在考核当日已然达到,如今这形势不外乎等同是意外之喜,锦上添花。
他眼中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一侧的刘鐶之极快地皱了一下眉头,单手撑着脑袋不知是在琢磨什么的金亦禹却面含微笑,左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书桌上轻轻叩动着。
“谁若再有异议,大可随后与我详谈——”李形蕴的目光扫视过众人。
学子们噤若寒蝉地低下了头来。
异议?
详谈?
不要命了吧?
自己作死倒没什么,一个不慎被安上大不敬的罪名。只怕满门都要遭殃。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什么公正,什么所谓规矩,都不过是可以被人随口拿来当作笑谈一笑而过的东西罢了。
“……”
咸安宫官学中。气氛是从所未有的紧绷。
虽然以于齐贤为首之人多数心怀不忿,但却无人敢在明面儿上议论哪怕一字半句。
消息很快传入景仁宫里。
耳殿中,铺着宝蓝色刺大朵金菊软毯的临窗暖炕上,嘉贵妃斜斜靠着背后的攒金枝猩红大引枕,搭放在肘边矮脚小几上的右手动了动,小拇指上长长的护甲微微翘起又落下。
“果然又有些不一样了。”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一侧伺候着的大宫女庆芝笑着说道:“今日煮茶用的是昨个儿从御花园的梅树上取下来的雪水。娘娘真是细心,不过尝了一口儿,就试出味道的不同来了。”
嘉贵妃眸中神色重新聚回,口气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皇上也最爱用这带着梅花儿香气的雪水煮泡龙井茶,待会儿让人送上两罐去养心殿,交给高云从。”
“是。”庆芝先是应下,后又笑着说道:“放眼这后/宫之中,最时刻记挂着皇上,又最懂得皇上心思的也就咱们娘娘您了。”
“皇上的心思?”嘉贵妃笑了笑,轻声道:“本宫还差的远呢。”
帝王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好琢磨的。
庆芝还欲再接上一句,却听得珠帘外传来了一道通禀声。
宫女隔着一道珠帘轻声禀道:“启禀娘娘,金二小姐在外求见。”
“月儿来了啊。”嘉贵妃笑着道:“快请她进来吧,外头冷,别再给她冻着了。”
“是。”宫女垂首缓缓退下。
不多时,金溶月便被请进了耳殿之中。
她今日穿着依然淡雅,未着正式的旗服,却在妆容上巧花了几分心思,眼尾处扫了一层淡淡的胭红,看起来较平日的不食人间烟火更有了几分少女特有的明艳之感。
“今日怎地有了闲工夫,来本宫这儿作陪了?”嘉贵妃自引枕上直起了身,笑着问道。
金溶月行礼后,在庆芝送来的椅上坐下,展露了笑意道:“前日的宫宴上都没来得及跟姑母说上两句话,但瞧着姑母的精神却是不如往前来的好,想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昨日刚得了一盒安神的静心香丸,这便赶着给姑母送来了。”
说话间,果然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玲珑锦盒来,“睡前取一粒丢到香炉里,保管姑母能一夜好眠。”
“好孩子,有好东西还知道挂念着本宫,不枉姑母疼你一场。”嘉贵妃笑着颔首,示意庆芝将